“你明明就很困,还撒谎?”
满新雨摇着头,打着哈欠,穿着衣服说:“相公,你不睡,我也不睡,我帮你抱柴火!”
于嘉也看出来了,满新雨是不会独自睡懒觉的,便柔声说:“那行,正好你也学一学,以后,这就是你的活计,可比磨豆腐挣的钱多。”
嗯!
满新雨乖巧的点着头。
于嘉提了两桶水倒入锅中,然后,找了一根木棍,剥掉皮后,顺时针搅拌着锅中的水。
为了使材料充分溶解,形成氢氧化钠溶液,于嘉一点一点撒入碱面,直到将整袋撒进了锅里。
不一时,锅中的水烧开了,于嘉将二舅家带回的一坛猪油挖出,全部加入了锅中,继续搅拌着。
“娘子,火不要烧的太旺,差不多就行。”
嗯嗯!
“知道了,相公。”
皂化的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会浪费一整天的时间,过程中生成的高级脂肪酸纳,便是肥皂的主要成分。
这个时代没有机械,锅中的液体只能靠人力搅动,虽说用不了多大力气,可架不住时间长,是制作肥皂最累的一项工序。
于嘉搅上一会儿累了,就换满新雨继续搅。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表妹苏荷还打着呼噜,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睡着。
于嘉一边干着活,一边想着。
如果肥皂能打开销路,就多雇佣一些没有力气的妇女和孩子,一是能给弱势群体带来挣钱的方法,二是也能加大生产力,自己也能有时间背书,考科举。
好在,苏荷睡醒之后,又多了一个帮手。
“大家快过来,快过来!”
这时,院外响起了喊声,和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外面怎么了?”于嘉看了眼烧火的满新雨,满新雨也摇了摇头。
于嘉将木棍交给苏荷,打开门。
走出门外,第一眼看到的,是半边脸肿着的李强站在院子门前,愤怒的瞪着于嘉。
在他的身后,聚集了一群夕阳里早耕的百姓。
李强捂着脸,回头高声说:“邻里们,大家听我说,这于贼每天不开荒,也不种地,好吃懒做。你们都知道,他是全夕阳里最穷的,昨天,他竟然推了一车的酒回来!你们说说,他是不是又去偷钱了!”
邻里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李强揉了揉肿脸,又说:“他的娘子是山北里的灾星,父亲都被她克死了。而且,于贼总是偷鸡摸狗。这样坐吃山空,早晚会偷你们所有人!我觉得,大家应该一起去找苏里长,把他们赶出夕阳里,同不同意?”
夕阳里的邻里们,谁也没有点头,却谁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于嘉,小声的交头接耳。
苏毅今年执政夕阳里,明年,李强的父亲李斌执政夕阳里,两个人,谁也得罪不起。
可邻里们没有走,就代表他们对自己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李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并不是在搬弄是非。
想要彻底杜绝别人的流言蜚语,发脾气是不够的,必须从头改变自己,让邻里们看到他的改变,自然就没人议论了。
见于嘉不说话,李强的表情也越来越得意,眼神里充满了讽刺。
这时,满新雨从屋子里走出来,沮丧的说:“相公,都是因为我不好。要不然,你就把我休了吧。”
“休什么休?咱们没偷没抢,别人爱说什么,还能管住他们的嘴?”
于嘉揉了揉满新雨的头,叮嘱道:“别人看不起咱,咱得要口志气,好好的活!回去干活,记住这些人看热闹的人的脸,用不了半年,他们都会来求你,给他们一个挣钱的机会!那时候,你是财神娘娘,就没人说你是丧门星了。”
嗯!
满新雨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信。
这年代,地主老财都被朱元璋打尽了,开荒就能有农田种,还免两年田税。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百姓们来求她,给挣钱吃饭的机会?
“对,相公说的对,别人看不起我,我自己活!”满新雨心酸的跑回屋子,继续烧着火,搅拌着锅里的材料。
于嘉冷着脸,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李强战战兢兢的向后退了几步,也不由得抖了起来:“你咋的?你要和我打架吗?”
哼!
“打你?我是读书人,我怕脏了我的鞋!昨天是你的脸,不长眼的撞到了我的脚!”
李强愤怒的喊道:“听听,说的是人话吗?脸能撞到脚?闹着玩儿你抠眼睛是不是?你这个贼!”
于嘉也懒得辩解,原主的口碑,确实是太炸裂了。
古人说过,想要让别人对你改变看法,需要很长的时间,可要让别人讨厌你,仅仅需要一瞬间。
于嘉对围观的邻里鞠了一躬,高声道:“各位大伯大娘,兄弟姐妹,我今后不会拿任何人的东西。昨天,我确实买了很多东西,但用的是我自己挣的钱,并不是偷的。”
说到这里,于嘉又鞠了一躬:“我舅父和我一起去的县城,他什么样的人品你们了解,不会纵容我偷东西的。”
围观的邻里中,有人点了点头。
他们了解苏毅的人品,刚猛,正直,可于嘉说自己挣的钱,这个就有点浮夸了。
半晌后,见邻里们没有走,依然在院子外面围着,于嘉转身走回屋子,从书箱里掏出几张白纸,拿出了鹅毛铅笔,找了一块木板,坐在院子中便画了起来。
不一时,李强鼻青脸肿、搬弄是非的样子便画了出来。
于嘉拿着画走到院子外,交给了最爱嚼人是非的三婶子,笑着说:“三婶子,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昨天买东西,的确是我自己挣来的钱。我进城给有钱人画画,人家给的赏钱。”
啊?
看到这幅画像,三婶子用力揉了揉眼。
她也进过几回城,见过城门口张贴的通缉像,那都是县中快班的画师描绘的,要说对比于嘉这幅人像,通缉画像就很卡通啊,完全没有可比性!
“大郎,三婶子错怪你了!难怪你突然就有了钱,你这个本事,都能去县府快班做吏了呀!”
三婶子举起画像,回头,尖锐的嗓门喊道:“邻里们,我们可能错怪大郎了!这是大郎画的强子,都看看,像不像真人!”
哎呀、哎呀!
百姓一时乱哄哄的,都围上来看着那幅画,时不时,还向于嘉投来赞赏的目光。
“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李斌和苏毅听说消息,也快步赶了过来。
李斌黑眼圈很重,看来,那天晚上给他吓的不轻,应该是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
那天,李斌答应说替满新雨辩解谣言,可五天过去了,还有人说满新雨是灾星,连他儿子都这么说。
想必,李斌跟谁也没解释,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办。
这跳大神来得可真及时,正好邻里们在这,那就重新借一下他的嘴,现在就改变谣言。
于嘉上前,目光故意盯着李斌身后,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三位又来了呀?先等一等,别这么激动……”
紧接着,于嘉看向李斌,小声说:“李叔啊,你儿子说我娘子是灾星,还撺掇大伙,赶我们离开夕阳里呢!现在,他仨就在你身后,说要来帮你回忆回忆,那晚你答应我的事。你说,我是拦着他们,还是不拦?”
啊?
李斌脸色一白,连头都没赶回,连连挥手道:“大侄子,你看你说这话。叔记着呢,叔跟好多人都说了!这儿子,咋给人造谣呢?大郎,你放心,你看我怎么削他!”
话语落下,李斌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李强的衣领。
啪!
一个耳光,李强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眼中挂满了泪珠。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大郎的婆娘不是灾星,她身上的东西被我驱除了,你又乱说什么?”
“你打我干啥呀!”李强满脸不服。
李半仙拽着李强的衣领,挥了挥手高声说:“大家都别看了,满新雨身上的灾运早被我除掉了,大郎我也给做法了,身上脏东西早没了!别听我这败家儿子胡说,大家都散了吧!”
乡下人愚昧,都信大仙,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邻里们都散了之后,苏毅没有说话,转头也要走。
于嘉见状,连忙上前,对苏毅鞠了一躬:“大舅,咋还生我气呢?昨天和你吵架是我的不对。可你也不想想,我在客栈高价买盐,还能傻到卖呀?”
“行了,净整那虚头巴脑的!”
人家先道歉了,苏毅找个台阶,也就下来了。
“昨天我也有点气昏头了,你买那么多盐,就算不卖,让官府查一顿也犯不上啊?你用它干啥呀?”
于嘉舔了舔嘴唇,笑道:“大舅,你真想知道啊?”
“废话!”
“说也说不清楚,就是做个新东西,做好你就知道了。外甥正想去找你呢,一个活儿,有点累。”见苏毅又想唠叨,于嘉连忙解释说:“你先别骂人,这活你也干不了。我想让你给我找几个人来,一个人,我给三文工钱。”
哼!
苏毅背着手,鄙视的说:“你小子,再累也能累哪去?还能有开荒累?都是你爹娘给惯的,一点苦都受不了!雇什么人,浪费钱,我给你干!”
唉~
于嘉叹了口气:“大舅,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是真受不了!”
苏毅参加过靖难,是个非常刚强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不行”一类的词,被于嘉这么一说,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放屁!我今天让你见见,啥玩意儿你舅父整不了!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