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黄瑞,竟然也排在了他的前面,那两个小子名落孙山,排在了所有考生的后边,直接五百名开外。
于嘉咽了口气,失落感是有的。
四个人都没有来看榜,不仅肚子难受,还被青楼棍夫打得遍体鳞伤,这两天也没潇洒成,罚将青楼擦洗了一番,此时,都去看大夫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县试是一县几个乡的人,而府试,却是一府好几个县的人,强者当然多。
于嘉沉了沉气,只要后两场不掉链子,拿下个好分数,综合排名也能排在他们前面。
于嘉瞄了眼榜首,是山海卫的一个军户,想来,是上马杀敌,下马治国的才子。
的确,如于嘉所猜,接下来第二场,秦云药劲儿都没有过。
秦云四人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已经走不动路了,疼得脸通红,迈一步,都需要停留在原地休息片刻。
考场里,四人频繁举手上厕所,给监考的官员都弄烦了,直接给考棚里放了个木桶,秦云四人,便坐在桶上写卷子。
每一场考试的座位都是重新编排的,于嘉运气还不错,没分到秦云四人的旁边,而坐在四人两旁的考生,表情说不出的哀怨,那气味,真叫个酸爽!
府试,第二场考的是杂文。
杂文的特点是“杂而有文”,后世的鲁迅,便是一位杂文大家,于嘉上中学的时候,最怕背的就是鲁迅的课文!
这一场,考试难度就上来了。
题目是“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之所以修身。”
要求,以此写一篇杂文。
知耻近乎勇,这句话出自《礼记·中庸》,意思是懂得廉耻才能称得上勇敢,于嘉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这出题的考官也在那晚的青楼里,秦云几人,给他留下的阴影挺大呀!
解了题,就是答题了。
这道题要的不是论史,而是要写自己对礼数的理解,对廉耻的认知,更像是一篇自我检讨。
一定要写出“尊重师长,孔融让梨”的中华美德,切忌唱反调,写出“大难我先逃”一类的言语。
青楼里恶臭弥漫,先让知府逃啊!
于嘉在演草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旁征博引,一气呵成,借古论今,自省其身,自觉非常满意。
看了一眼天色还早,便不慌不忙将文章誊抄在卷子上,便摇铃交了卷子。
谁知,秦云几人比他交卷还早,可能是有点受不了,提前出来找厕所了。
还可能……
贡院门前,几个棍夫提着棍子,冷着脸走到四人身旁,照着四人屁股,一人给了一棍子。
“快点走!回去干活!”
呜呜呜~
几人表情说不尽的哀怨,可已经被打怕了,也不敢犟嘴,只得强忍着后边的疼痛,加快了些脚步。
于嘉追上几人,开口说:“不是,秦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哼!
秦云和黄瑞等人,没好气儿的给了于嘉一个白眼,有气无力的说:“别提了,出门的时候好像没上香,犯了小人!”
唉!
于嘉假情假意的扶着秦云,笑着说:“秦兄,咱们好像是水土不服,又好像吃坏了肚子,我那天提前走了,拉了一宿啊!听说,你们在那戏堂都没逃出来?”
哼!
水土不服?
都是永平府的人,总共没多大地方,有什么水土不服的?
没拉死你!!!
秦云几人咬牙切齿,虽然怀疑是于嘉干的,可是没有证据,听见于嘉抱怨也拉肚子,心里倒好受了些。
砰砰砰砰!
几个棍夫,又给了一人一棍子,怒吼道:“快点儿的,竟然还和熟人唠上嗑了?小二哥可说了,谁回去晚了,今晚就不用睡了!”
呜呜呜!
秦云堂堂七尺汉子,捂着屁股,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那棍夫看向于嘉,说道:“小子,科举制结束之前,离这几个人远点儿吧,别惹祸上身。”
嗯!
“多谢几位兄台提醒!”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于嘉这才畅快的笑了起来。
还给哥下药,活该呀!
今天吃什么好呢?
吃烤肉!
第二场考试,很快就放榜了。
于嘉那篇杂文,得到了考官的认同,竟然冲进了前十!
而第一的榜首,这次换成了卢龙县的本地人,也是一位匠户,第一场榜首那个军户,只得区居第二。
因为进入了前十,又住着天字号房,恰巧年轻,悦来客栈中一些同乡,和不熟悉的考生都向他打着招呼。
于嘉也作揖回礼,应酬一二。
有人找他来喝酒庆祝,于嘉都是少喝两杯,听着那些人吹嘘,也只是点点头,只说别人厉害,而不说自己。
府试,只不过是个淘汰赛,就算三场都通过了,也还是个童生而已,好大喜功,可是要吃大亏的。
午饭,于嘉并没有让小二送进来,而是自己下楼吃的。
快吃完时,一个六尺左右的少年凑上前来,端着一晚酒,呲着大牙笑道:“于兄,听说香皂和铅笔就是迁安县夕阳里的人创建的,夕阳制造的大掌柜也叫于嘉,还带着全里一起致富呢,不知,是不是你?”
哦?
这少年长得很奇特,冷不丁一看,就好像大猩猩一样。
肥皂和香皂的故事,他们都听说过,悦来客栈后府的混堂,此时用的都是夕阳科技制作的香皂。
难倒,真的是面前的小子?
于嘉还不习惯被人这么看,假装淡定,笑着摇了摇头:“各位误会了,那人和我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在下哪里有那个本事?如果有那个本事,还来考科举干什么?”
正在就餐的众位学子,也都点了点头。
的确,有那个手艺,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谁会头悬梁锥刺股,苦读考科举呢?
于嘉解释完,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目光离开后,都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于嘉拱手问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又如何得知,夕阳科技大掌柜叫于嘉呢?”
哈哈!
那人是个豪迈的人,一口喝下半碗酒,笑道:“我是迁安县人,家住袁成里,姓姜名男,乳名石头。因家父没有文化,又因我是个男童,便取名为男。”
说到此,姜男尴尬地笑了笑,举起碗,身体向前小声说道:“袁成里里长,也学着夕阳里造肥皂,不成想,差点把全村钱都赔了,这刚好起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夕阳里有个神童,名叫于嘉?”
于嘉没有做声。
这个姜男把他认出来了,只能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下。
而那件事,就是他同意的,如果章末不赔钱买技术,让这一个乡里破产,也并非什么难事。
姜男左右看了看,小声说:“兄台,我之前就认出你了,夕阳里以李姓苏姓为主,姓于的能有几个?还同名同姓,呵呵。不如咱们结合伙,一同考第三场,如何?”
那既然认出来了,于嘉也没必要藏藏掖掖了,便端起酒碗,说:“那行,正好咱俩搭个伙,有什么事儿,前后也有照应。”
那姜男喝了不少,一拍桌子,晕晕乎乎地笑道:“不瞒于兄,我以前也有创造东西的想法,就是做一个大大的孔明灯,下面绑上篮子,人能在里面飞上天。无奈,没有那么多钱,想法就算了。”
哈哈哈!
姜男一句话,满堂学子都哄笑起来,认为他是在痴人说梦。就连他自己,也提了一坛酒,倒满一碗自罚一杯。
然而,于嘉并不认为这是个愚蠢的想法,反而对姜男,有些刮目相看,大大的孔明灯,那不就是西方的热气球吗?
同于嘉想木质的斯特林发动机一样,虽说失败了,可也积累了经验,每一个发明家成功之前,都会被世人称作为疯子。
有想法,就有成功的可能。
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得到皇帝的认可,以此时大明的国力,又有什么不能造出来?
一场酒,聊得天南海北。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府试的最后一场,策论。
策论者,谏言献策也,考的是读书人对国家大事的见解。
策论需要连考两天,要在考场里过夜,在这深秋,可谓是一场硬仗!
患有鼻炎的考生,这可就遭了罪了,白天还好,若是到了晚上气温转凉,必然不停的擤着鼻涕,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一样的体检,搜身,进入考场。
不过,黄瑞和秦云那两个跟班没有来,只有秦云一人来了,听说他们是受不了挨打,逃跑了。
坏人反被自己坏了,这也好,少了三个竞争对手。
可不巧的是,这一回,秦云竟然分在了他的左边!
好在秦云拉肚已经好些了,否则考棚里放个桶,于嘉想想都恶心。
策论,总共三道题,每一道都有固定的字数要求,写多了也不行,写少了也不行。
一道关于迁都顺天,一道关于修整河道,一道关于万国来朝。
还真的,都是国家大事。
看到这些题目,于嘉不由得感叹,贫家子弟和世家子弟的差别,又体现出来了。
像原主那样的木匠家庭,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对国家大事又怎么能了解,能在纸上谈一谈古代事例,就算不错了。
反而,世家子弟则不然,家里都有钱给孩子请先生,许多人的父兄还做官,平时就对时政耳濡目染,了解国家大事更方便一些。
都说科举公平,要是深究的话,在出生那一刻,努力和悠闲,就写在孩子的脑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