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曰: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呀!
于嘉心一横,掏出十两银锭交给了掌柜,说:“今天没带那么多,我先给你十贯定钱,过来取货的时候,再给你三十贯。”
掌柜收好银子,粗犷地笑道:“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
于嘉拿出纸和铅笔,下笔,画出三丈的细铁管,标注十根,并交代要求有螺纹,头尾可以衔接,以此代替橡胶管。
与掌柜讨价还价,加上这些后,于嘉才好受些。
于嘉实在没有想到,炼铁这么贵,还寻思做铁的斯特林发动机呢,如今看,不攒够几百贯,不切实际的东西先不要想了。
于嘉心里也默默打算着,之后有了钱,一定再盖一个铁匠铺,自己收购生铁,收拢铁匠,打造一切所需要的零件。
老话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钱都花出去也不是坏事,想想,若是开井成功,传出去,别的乡里势必都会羡慕。
制作洋井这么麻烦,别人学也学不去,必然都会找他打井,到时候,就不是几文几文的赚钱了,而是几贯几十贯挣。
于嘉牵着马,无意中走到了清湘书院门前。
县试和府试已经结束,可那清湘书院看书的学子竟然比以前还多,估摸着,是因为在这里读书的寒门学子,大多数都通过了县试吧。
那色痞李刚画功长进很快,听说,外县的一些小书院掌柜也来他这里进货了,一本彩色漫画,竟然涨到了十贯,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算算,自从府试开始至今,差不多半月没来了。
于嘉拴好马后,买了一些瓜果,进入了书院。
那些学子,一眼便认出了于嘉,都围了上来,作揖打着招呼。
于嘉也不认识这些人,便只是回礼,应酬几句,询问书童李刚在哪里后,径直向房间走去。
李刚看见于嘉,便放下手中画笔,起身笑道:“兄弟,你还拿东西来干啥?把哥当外人了?正好你来了,走,哥带你去喝几杯,给你庆祝庆祝!”
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
一次通过县试、府试,于嘉有努力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李刚的题海战术起了效用,这不是客套话。
“客气了,你不是也教我画黄图嘛,你我各有所取,互有所得!等着你通过院试,成了秀才,哥就没什么能指点的了。”
“刚哥,您谦虚了,到时候还要向您请教呢。”
迁安县的人都知道,李刚是有学问的,洪武十九年永平府院试榜首,岂是浪得虚名?
“没谦虚,你过了秀才,我真指点不了,到时候,你若是认识哪个名师,把我介绍给他。”
哈哈哈!
“一定一定!”
李刚端起酒碗,笑道:“别说,看你这认真的劲儿,我也想参加乡试了。明年,你院试一定要过,永乐三年的乡试,哥陪你去顺天府,一起考!”
“啊?”
于嘉没想到,李刚会这么说。
其实,从画画上就能看出李刚很聪明,这个色痞若是有上进心,早就成为举人老爷了。
有人结伴,再好不过。
这时代,酿酒的技术还不全面,酒的度数不高,就是兀良哈部大名鼎鼎的闷倒驴,度数也不过比啤酒多一点。毫不夸张地讲,女儿红,对于嘉来说就是饮料。
一杯接一杯,一坛接一坛。
于嘉借着酒,也说出此次进城,是为了解决夕阳里一百一十户集体窜稀,还有作坊停工,水源告急的危机。
两个文人在一起,讨论最多的,便是科举。
李刚假设,如果以此为题,要求写一篇表判,依《大明律·刑律》,该如何判投毒之人的罪。
于嘉答出自己的想法,《大明律》对比《唐律》,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重罪重判,轻罪轻判”。投毒是重罪,当刺配,流放做苦役,永生为奴。
但李刚却摇了摇头,完全否定了于嘉的说法。
在《大明律·刑律》中,并没有说投巴豆粉怎么处置。再者,并没有人因其而死亡。第三,因为巴豆是顺肠通便的药材,罪人可以说运送巴豆粉时不小心掉入井中的,就算都知道是谎话,刑名师爷也无法将其刺配、流放,顶多看中毒者数量,判打多少板子而已。
李刚说这么多,最重要一点,巴豆不是毒药,无法构成投毒的罪名。
《大明律·刑律》是他的短板,于嘉这才恍然大悟,那巴豆,根本就不是毒,他怎么就没转过这个弯呢!
就算引蛇出洞,想办法让黄瑞三人承认也没用,人家根本就没有犯法。
此时,种种心情汇聚在心底,就一个字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草!
可祸害到家人头上,于嘉不想这么忍了,他非恶人,但也没有圣贤原谅世人的心,既然律法管不了,那恶人还需恶人磨,以后路还长,走着瞧……
于嘉看了一眼窗外,该去太和医馆看看了,再晚的话,回到夕阳里怕是要天黑了。
李刚喝了个烂醉,于嘉付了酒钱,搀扶他出了客栈。
客栈距离清湘书院并不远,书童见状,快步跑了过来,搀扶住了李刚。
可就是这么不巧,于嘉解马绳的时候,碰见了黄瑞和秦云那两个跟班,恰巧路过此处。
黄瑞三人看见于嘉,刚开始眼神还有些躲避,两个跟班还和他小声嘀咕着什么,可没多久,黄瑞便对着二人胸膛一人给了一拳,而后,三人摩拳擦掌,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哟哟哟!
“这不是夕阳里的卧龙先生么?”
“听说府试过了?回来了,也不找哥几个报道去,是不是皮痒了?”
“哎呦呦,这匹马不错呀,刚买的呗?正好哥几个没有座驾,留下来吧。”
于嘉勾起嘴角,仿佛没看见三人一样,从容不迫地解着马绳:“三条狗,别在这里叫唤,我现在有正事要办,没时间搭理你们。”
哎呦喂?
黄瑞几人被骂得一愣。
半年以前,于嘉还跟在他们屁股后边混呢,如今通过县试和府试,脾气上来了?
黄瑞上前,一把揪住了于嘉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泼皮,若不是在悦来客栈给我们下药,让我们扰了大人们的雅致,我几人何故那样狼狈,何故会被棍夫打了几天,又怎会府试落第?今天,咱们就把账算了!”
哼!
于嘉看了眼领口的手,微笑着说:“你有证据吗?药不是你们给我下的吗?”
黄瑞咬着牙,竟无言以对。
至今,他都没想明白,那壶被下了满满一包巴豆粉的酒,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房中。
于嘉指了指脖颈处的手,从容不迫地说:“我警告你,把爪子拿开,否则,你会后悔的。”
哈哈哈!
黄瑞满脸嘲讽,两个小弟站在他身后,笑得也是前仰后合。
原主是什么样的性格谁都知道,和谁打架都打不过,还总是喜欢装。面对强者就唯唯诺诺,面对弱者就天下无敌,使得一手好板砖,但是总啪老弱病残。
不一时,行人纷纷驻足,将几人围在了中央。
黄瑞几人,这条街上的百姓都认识,年纪轻轻不学好,打架斗殴,喝酒赌博,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只要得罪了他们,他们没完没了地骚扰你。
都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可见,流氓学好了律法,比会武术更难整啊!
这几个人都有学问,既让你愤怒至极,又没有触犯大明律法,就连县府的刑名师爷,拿这些人也无可奈何。
此时,不少人都为于嘉叹息,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斥责这几个人,看来,百姓都被他们整怕了。
哈哈哈!
黄瑞没有松开揪着于嘉衣领的手,另一只手在于嘉脸上拍了三下:“脾气见涨啊?翅膀硬了呗?还让我后悔,你是喝了多少啊?”
哎哎哎!
李刚甩开书童,醉醺醺地走上前来,斥责道:“你们几个泼皮,在我清湘书院的门前……”
“醉鬼,一边去!”
那黄瑞一推,李刚便摔在了地上。
书童连忙上前,扶起烂醉如泥的李刚,清湘书院读书的学子,也都纷纷跑了出来,站在了李刚的身后。
这些寒门学子,都被这几人欺负过,心里也都是愤愤不平。
于嘉挽起袖子,看着围观的百姓,笑道:“你们看见了啊,是他们先动的手啊!”
嗯嗯!
百姓们都点着头,身后的寒门学子们,也都点着头。
于嘉缓缓抬头,看着黄瑞戏谑,笑道:“看热闹的人,应该够了……”
读书人,不能为这些世俗琐事扰了名声,如果惊动了官府,最起码得有人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呀……
黄瑞一脸不解:“看热闹的够了?啥意思?不是,你这个眼神……嗷!”
突然,一声惨叫。
黄瑞还没反应过来,被于嘉抓住手,用力一拧,转身便跪了下去。
随着一股寸劲儿,只听咔吧一声,黄瑞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手臂便脱节了!
而于嘉并未就此放手,向后一抓,掐住他的肘部,又是咔吧一声,肘关节也被卸了下来!
“泼皮,泼皮!你怎么会的这招?”黄瑞紧咬着牙,豆大的汗珠划过脸庞,浑身不由的颤抖起来。
然而,于嘉并未就此放手。
“你不是喜欢下毒吗?另一条手臂,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