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听完介绍,不由地举起了大拇指,由心而发地说:“好!真好!你年纪轻轻,却能有这样高尚的想法,真叫人佩服啊!”
“知县大人过奖了!”
带三人转完了夕阳里,于嘉看了眼天时,已经临近中午了,便说:“知县大人,如若不嫌小子身份卑微,可否去寒舍喝两杯?”
“甚好!甚好!”
江平点着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地面,那哪是寒舍,就是县府,看上去也没有那栋灰楼豪华。
但三人,谁没说他们进去了,主人不在家,进去转一圈倒是没啥事,可传出去的话,外人会嫌知县大人不礼貌。
众人回到夕阳之家,满新雨正在做饭,看见知县大人前来,快步上前,双手扣在身前,温婉地行了个礼:“见过知县大人,见过钱谷师爷、刑名师爷。”
“不必客气,弟妹今日,不必拿我当县令看待。”
于嘉叮嘱道:“娘子,去找一下舅父,再找几个人过来做饭!”
“知道了,官人!”
满新雨不知道何时,对于嘉换了称呼,要不就是大官人,要不就是单叫官人,弄得于嘉还挺不习惯的。
这从大郎,变成大官人了!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称呼主人,等到于嘉考中举人,估计满新雨还要叫老爷。
于嘉带着三人,参观了一下别墅。
整体采用的是欧式风格,大厅里的壁炉,烟道直接连着各个屋里的火炕,热气要顺着每个屋的炕转一圈后才能从烟囱出去,所以,每个屋都不冷。
参观了一圈之后,众人进入饭堂。
一张大圆桌,上面有个木质的转盘,十道菜,有酒有肉。
于嘉和苏毅,不仅结识了知县大人,也和刑名师爷搭上了关系,得知刑名师爷名叫陈登,字弘毅,号清泉。
众人有说有笑,仿佛对面坐着的三人,不是正九品县令,也不是从九品的师爷。
酒过三巡,途安起身说道:“大家先慢慢喝,我去出趟茅房,大郎,茅房在哪里呢?”
于嘉起身,指着饭堂角落的小门说:“清波先生,进去就是。”
嗯?
途安打开门,这里和楼上的小屋是一样的,一个洗手池,还有一个白色的瓷器建筑,四周都是鹅卵石铺地,这要往哪尿啊?
“大郎,别给你弄脏了,我还是出去吧!”
“一起尿!”
于嘉舔了舔嘴唇,起身走进了小门,掀开了那瓷器的盖子。
啊!!!
江平,途安,陈登三人,看着于嘉的动作,嘴角不停地抽搐着,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液体,在胃里翻江倒海。
那个白色的瓷器,竟然是恭桶!
他们就在之前,都喝了里面的水呀!
然而,三人脸都红扑扑的,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反常,毕竟,这事要传出去,作为大明的官吏,丢不起这个人呀!
于嘉转回身,拉起途安的胳膊:“清波先生,屋里没有女人,不需要拘束的。”
哦!
途安上完厕所,于嘉一拉绳,那些发黄的液体便被水冲下去了。
离开夕阳里的时候,江平不停的赞赏着于嘉和苏毅,一句话都能重复十几遍,最终的意思,就是这个地方太好了,都不想走了。
江平拍了拍于嘉的肩膀说:“大郎,等着有机会,我请知府大人过来看看,我迁安县有个花园乡里,美得不可方物,还出了一个大才子啊,带领全里百姓共同致富!”
于嘉作揖道:“那就多谢知县大人了,到时候,肯定比现在还好看!到时候,小子必将用心迎接,一定让知府大人高兴!”
“好、好!”
江平喝得有点醉,但掩盖不住他内心的喜悦,在两个师爷的搀扶下,摇摇晃晃上了马车,马车远去,头还伸出窗外和于嘉摆着手。
知县大人亲自来夕阳里查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雁乡,其他乡里也只能羡慕,他们不会打洋井,没有夕阳里那么有钱,只能组织百姓,日夜兼程制造肥皂。
山北里的长舌妇人们,此时,都后悔欺负满家孤儿寡母了,谁又能想到,那嫁不出去的小妖精,就嫁了这么一个财神爷呢?
而长水里那些于氏宗族的人,更是每天指责几大里长,埋怨他们不应该将赶出宗族,如今,哪里都有洋井,就长水里和山北里没有,多花钱都不给做。
于嘉和满新雨、满天、满地、满刘氏一起回山北里,请回了满父的牌位,又找了法师开坟,将棺材拉回了夕阳里安葬。
满氏宗族的族长,家在李家里,这样并不是背叛宗族,自此,满家和那山北里,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
家人也陪着于嘉,去了趟长水里,请回了原主父亲的牌位,好在于峰埋在了夕阳里,并不需要迁坟,也省掉了不少麻烦。
族长六爷爷也开口挽留了,但于嘉回绝了他的好意,族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那几位里长,为了平息谣言,竟然荒唐的要淹死满新雨。
这个过节,除了他们道歉,否则不能过去。
而且,那个五伯,在夕阳里经济危机的时候反倒不帮助,还冷嘲热讽,如果,他不张口反叫自己五伯,也都不算完。
于嘉有这个信心,早晚有一天,这些人都会和他来道歉。
很快,就到了年底,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
在大雁乡这里,小年这一天,各宗族的人都要进祠堂祭拜先祖,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添丁进子,科举高中之类。
天还没亮,苏毅就敲开了于嘉的房门,叮嘱他要起来祭祖。
于嘉本来想不祭祖了,毕竟他已分宗立族,祖宗就是原主他爹,叩拜两下,上两炷香就好了。
可苏毅不同意,也会说一句文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尽管宗族就剩他自己了,祭祀过程还是要有。
又说,万一满新雨给于嘉生出十个儿子,十个儿子一人生十个,一百个孙子再一人生十个,百年后,他也是族长。
于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感情于家的女人都是母猪呗?但他没敢说出来,怕苏毅给他一脚。
苏毅这扯淡的废话,给床上的满新雨小脸弄得一红,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了嘟嘴。
于嘉知道她在想什么,成亲都半年多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不过,于嘉对孩子倒是不着急,过了今年,这具身体才十七岁,满新雨才十六岁,要孩子不着急。
苏毅不停地絮絮叨叨,并准备好了香炉,进入房间,替于嘉摆在了于峰的牌位前。
于嘉拗不过他,才点燃蜡烛,写了一篇祭文。
不知不觉,于嘉觉得大舅说的也有些道理,人可以分宗立族,但不可以没有宗族。
当地规矩,祭祖、上供等大型活动,都是男人的事,女人不能进入祠堂,不能跪拜牌位。
按照苏毅的安排,于嘉又是祭祀者,又是主持者,没有祠堂,就在屋里弄。
便抱着猪头,庄重肃穆的走到了于峰的牌位前,摆好之后,拿起了写好的祭文。
“维:葵未腊月二十三,不孝儿嘉谨以香炉馐馔,花果酒醴之仪,奉于父亲大人之灵前……”
念文祭文,于嘉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中后,跪在于峰的牌位前,心里默念了几句:“我虽然不是你的儿子,可我也继承了这具身体,我想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希望你保佑我吧,保佑家人平平安安,保佑我明年院试一次过!”
看着于嘉祭祀完毕之后,刚刚天亮,苏毅没来得及吃早饭,便和夕阳里的苏氏族人一起,带着祭品,赶去了苏家祠堂。
满天和满地,也和于嘉打了声招呼,带好祭品,赶去李家里满氏祠堂。
不知不觉间,于嘉感觉自己真挺孤单的,如果有几个孩子的话,在所有人都出去时,还能有孩子陪他。
于嘉今年的变化,夕阳里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又看到苏家人和满家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苏荷红棉袄上,还绣了两朵蝴蝶,头上还戴了两朵花,很是漂亮。
众人都羡慕地夸赞着,这一家子之中,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
祭祀完毕之后,就是买年货了。
于嘉和苏毅,满天、满地,在县城里买了不少鞭炮,糖果,肉类和酒,又去清湘书院看了眼李刚,送去了两坛酒。
回到家里,几个女人忙着大扫除,转眼,便到了年二十九。
小孩子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鞭炮,成群结队,在里中沿着街道奔跑,时不常,就能听见砰砰的声音。
也能听见隔壁嫂子的抱怨声,谁家熊孩子,把鞭炮扔进他家鸡窝了,炸得鸡满天飞。
左邻右舍都买来红纸,请于嘉帮他们写对联,于嘉也都答应,问问他们想要什么寓意的句子,如果不知道的话,就随便摘抄一首诗的两句话。
邻里们都拍手叫好,他们也不认识字,也不知道哪里好,可能是不要钱的好。
于嘉和满新雨,拿着浆糊和对联,在大门口、各个房间的门口和几个作坊,都贴上了福字和对联。
“一往无前年年好,一路高升步步高。”
卧房里,换上了新做的棉被,大红色十分的喜庆。
于嘉不知不觉间,对未来的生活升起了无限信心。
算了算,再过两天,苏毅便结束了今年的执政,他就是夕阳里的一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