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锦衣卫一干人等便对加授朝清大夫家中开始了调查。
唐剑秋带着剩下的锦衣卫分头行动,而最终的结果也不出所料。
经过详查,一小旗发现郭府中的丫鬟珠儿出身于旷定家庭。
据府里的下人相告,珠儿时常讨郭子虚欢心,而他也十分心悦这名丫鬟,甚至说过想要纳她为妾之事。
因此,唐剑秋大胆猜测,那珠儿极有可能是不敢去做小妾才设计害人,但眼下只是猜想而已,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具有犯罪动机的人是她;
想要查清案子本就不是件容易事,若只是单凭怀疑二字就随意给人定罪那岂不是有辱锦衣卫之职?
于是乎,唐剑秋便是将这份怀疑藏在心里;
“不知郭大夫平时去哪间屋子多一些?”
唐剑秋不由得一问,眼下这种情况必须要掌握更多的线索方能逐个击破;
妇人顾不得难过,她拿出一干净手绢逝去眼角泪水,哽咽道:
“回大人的话,家夫平时常去文轩斋看书,我一妇道人家自然是不懂的,却也明白三从四德之理,夜深时,臣妇时常端去汤水,还叫官人早点歇息。”
“原来如此,郭大夫可是去文轩斋的次数最多?”唐剑秋忙着追问了一句,若是如此倒是可以从文轩斋入手。
“正是。”妇人欠了欠身,即便在极力隐藏却也难以掩盖内心深处的那份忧伤。
阿飞倒是没有说话,有的不过是这么看着。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加授朝清夫人。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妇人有些发毛。
察觉到妇人有所惧怕,阿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这般干瞪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六品身份会对这位富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本来妇人是打算忍一忍的,可时间一长实在没法忍住。
她壮着胆子,怯怯道:“你何必这般看着臣妇?莫非是怀疑臣妇杀了夫君不成?”
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赶忙行礼赔罪:
“夫人多虑了,小的不过是在想些别的,一时失神,这才失态,让夫人受惊了,还望夫人海涵。”
妇人险些没有直接晕过去,本就胆小的她被阿飞这么一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对方这般解释心中那块巨石这才一松。
她抚了抚惊魂未定的胸口,稍微有了一点力气,缓和过后连忙对着阿飞说道:
“试百户真是吓煞臣妇了。”
唐剑秋见状眼神暗示阿飞先不要鲁莽行事,无论凶手是不是加授朝清夫人都别打草惊蛇。
阿飞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身行为有多过分在一旁供着身体赔个不是。
唐剑秋的脸色这才好些,恰巧这时,沉默良久的乔允升开口了:
“哈哈哈,有道是人之多言,亦可谓也,今日一见本司寇深表佩服,
镇抚使果然足智多谋平易近人啊,倒也没有外面传的那般恶劣,若是能矜持一些最好不过,
哦,是本司寇说错话了,还望见谅,镇抚使受苦了。”
后面那句话是感觉到了唐剑秋的情绪有所不对这才补充了一句。
乔允升作为清官意识到自己嘴快引起了唐剑秋不快,用上矜持二字岂不是在说唐剑秋没有教养?
然而,唐剑秋之所以会有这般情绪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种种。
矜持……
短短的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
前世若是知道矜持二字又怎么会换得那般下场?
正是因为当时手握强权,仗着唐家,师父,还有陛下宠信使得他性情狂妄。
前世更是猪油蒙了心,导致错信他人,不由分说对着罪犯就是一阵严刑拷打,使得他成为了外人眼中的暴君。
那时候的他自认为待在昭狱中的囚犯全都是该死的,不由分说就对抓来的罪犯用刑,将他们驱打成招,
而后更是口出狂言遭到同僚憎恨,还得罪了不少文武百官,到了后面更是被魏忠贤陷害,甚至背负了个个谋反的骂名。
这一次不会了,他不再是那鱼目混珠之辈,会真心对待真正相信自己的人!
在那之后,唐剑秋问起了乔允升及妇人。
“不知夫人和刑部尚书大人可否方便,带唐某去一趟郭大人的卧房及书阁?”
“那是自然,请。”
得到了准许唐剑秋也没有客气,而后吩咐起了后面的锦衣卫:
“请,你们几个就在这看着,阿飞,你与我一同前去。”
“是!”
唐剑秋缓步走去,阿飞紧随其后。
在两人的带领下四人正要去往文轩斋,可谁曾想在去的路上被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拦去了道路。
这名男子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拿着一破碗,行走姿势颇为怪异。
那青年行为痴傻,如同七岁孩童,嘴角时不时流出丝丝口水,倒也不像个常人。
青年嘿嘿一笑,他非但没有为此收敛反而很是乐呵的上前抓起唐剑秋的衣袖,还时不时的摇晃一下,言语之中满是孩童般的稚嫩气息。
“骑马!我要骑马!”
那妇人吓了一跳,像是看到文物打碎的瞬间一般,赶忙将青年拉在一边,一阵安抚,好生安慰了一会儿后这才向唐剑秋赔了个不是:
“让大人见笑了,孩子不懂事一时冲撞了您还望原谅,这位是我那犬子郭世德,本是一名书生,与常人无异,
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不慎从树上掉下来撞到了脑袋,只记得八岁之前的事情,时常疯癫,看了许多大夫,家夫也无能为力。”
妇人很是无奈,银子花去了大半也不见得有所好转,而这也是作为母亲最为痛苦的事。
唐剑秋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孩子心智为孩童的话作为家属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
“无妨,倒是有劳夫人辛苦操持。”
唐剑秋的一番客套说辞倒也不像一个武官说出来的,相比较前世态度谦和了许多。
“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臣妇该做的,不敢劳辛苦二字,
也不知我们郭家究竟遭了什么孽,头一日遭遇大火,次日长子下落不明,而今家夫尸首离奇失踪,好不容易盼小儿长大却是个傻子,唯独小女好些,倒是嫁给了一大户人家。”
妇人光是想想就是一阵痛心,却又奈何没有办法。
“夫人受累。”
一旁的郭世德却有些不乐意了,见自己没了乐趣,赶忙向妇人求助:“娘亲,我要骑马,骑马~”
妇人本就因为这件事情窝火,如今郭世德这般火上浇油妇人自然是无法容忍的,当场呵斥了一句:“世德,不得无礼!这位是镇抚使大人,你怎能对镇抚使大人说这种话?”
郭世德一听顿时苦恼了起来,像一个被夺走了玩具的孩子一般,不停的蹬着双腿撒泼:
“我不管,我就要,你是坏人~坏人!”
“世德!你再这么不懂事的话娘可就动手打你了!”
“娘!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郭世德也是被吓怕了,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实在抱歉,让大人见了笑话,大人若是想请查自便。”
“好,叨扰了。”
话落,唐剑秋便率领阿飞走了进去,两人先是在文轩阁巡视了一圈,一番寻找周边摆放着的可疑的东西,可谁曾想经过长时间的搜寻未曾找到重要线索也只有选择放弃。
在那之后,两人又去了郭子虚的睡房。
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摆放在门口的物件,抽屉等地方都找了,连床单乃至床底都没有放过。
“阿飞,你那可有线索?”唐剑秋正因为这件事情发愁,而接下来阿飞的回答更是让唐剑秋失望;
“回唐大人,没有。”
“怪哉!莫非那尸体长翅膀飞了不成?”
唐剑秋越想越气,这大夫郭子虚没有找到踪迹,如今郭家长子又没了下落,尸体又另有其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天色渐暗,如今已是戌时三刻,距离亥时未几,高挂于空的黑幕如同黑色布料一般,晕染开来,并蒙上一层黑雾。
妇人穿着孝服,见还在忙活下唐剑秋采取了待客之道:
“大人,天色已晚,路途遥远想必累坏了,若是不嫌弃的话请移驾至偏房住下,我这就叫下人去收拾一番。”
“多谢夫人一番美意,唐某就不客气了。”唐剑秋欠了欠身,妇人出于礼貌微笑致意,而后离开;
阿飞见状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确认周边无人后这才开口问道:
“大人不觉得此事未免太过巧合?这世上巧合之事少之又少,怎得郭大夫一家屡次遭遇怪事?若真是巧合的确是可怜。”
“的确过于巧合了。”
阿飞说的这些唐剑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也觉得这种案子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大人觉得这郭家之中谁最可疑?”阿飞又问。
唐剑秋摇了摇头,“就目前情况来看还不好说,待到尘埃落定后方能定夺。”
“那郭家少爷此举并非巧合,偏偏在去文轩斋的路上出现,倒有些可疑,莫非真是偶然?”
“不清楚,好在没有影响我们办案,何况暂且出现了一次,不足为信,若是多次干扰才叫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