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区,高高的高炉烟囱顶端,韦尔博手持精致手杖俯视整个工厂区。
他一身的整洁衣物、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整个人的形象与肮脏排烟口完全不符。
“来吧!来吧!奏响着最华美的乐章!为整片世界送上最美的高潮!”
韦尔博手杖如同乐团的指挥一样挥舞,优雅而欢快,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身下大量聚集的工人山呼海啸。
“打倒伊斯特!”
“打倒伊斯特!”
“伊斯特人滚出莱茵!”
“蛀虫!”
“将莱茵还给我们!”
这里聚集了上千名身穿劳工服饰的工人,他们高举双手大声呼喊,有人举着横幅,上面用血色的墨水写着相同的口号。
这些工人或手持扳手铁锹,或手持菜刀农具,脸颊因为激动而通红,神情激愤,浩浩荡荡开始从工厂走出,走上大街。
“妈妈,这些是什么人?”
路边居民楼内,有孩子探头看着游行的队伍,他金发碧眼显然是典型的莱茵人,他的母亲立刻将他拉回,一把拉上窗帘,将孩子抱在怀中轻声说道:
“不也怕孩子,这与我们无关,他们是找那些伊斯特人的,不会伤害我们,只要我们不去惹他们。”
孩子疑惑,短暂回忆才问道:
“可是妈妈,我在学校学到的是,伊斯特人帮助我们独立,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大家都平等地活着,再也没有贵族和国王,没有奴隶和杀害。
你不是说,我们家就多亏他们,才摆脱低贱的奴隶身份吗?
他们为什么要喊着‘伊斯特人滚出莱茵’?”
母亲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这样问,可她不想让自己孩子卷入这种事件中,于是是敷衍道:
“孩子,这是因为有很多伊斯特人过的太好了,他们在议会享有固定的席位,这能帮助他们获得便利。”
母亲完全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还会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可是妈妈,这些席位不是我们自愿给予伊斯特人的吗?不是为了报答他们解放的恩情没?
而且伊斯特人过的好,和他们赶走伊斯特人有什么关系呢?我还看见好多住在大别墅里的莱茵人,不是一样的吗?
你告诉过我,要‘知恩图报’,他们这种行为,好像并不符合......”
母亲被儿子的言语打动,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脸,第一次有种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理解的感觉。
她跪坐而下,平视自己的孩子,搂着他的脖子,轻声且柔和耐心的说道:
“孩子,我很高兴你能意识到这些。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残酷,但孩子,世界没那么美好。
你看这些游行示威的人,他们真的是出于本心吗?不一定的。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道理,是对不满意生活愤懑的一种宣泄吗?当然知道。
但他们还是出现在这里,有多少伊斯特人和他们一样处于底层,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只看见了最辉煌最成功的部分,而后认为所有莱茵的伊斯特人都是这种,他们抢占了莱茵本地人的财富、晋升的空间。
与其反思自己的不足,当然不如把责任推卸到他人身上轻松,最后,你就看见了眼前这些人。
孩子,记住,千万不要变成这些不敢直面现实的懦弱可怜虫!”
“好的,妈妈,那你印象里的伊斯特人是什么样的呢?”
“这是个伪命题,对于带领我们脱离苦海的恩人,我们理应抱有一定的善意,但不意味着我们要为他们放弃什么,更不用对每个伊斯特人都带上善良勇敢的光环。
他们中也有真正的败类,哪个群体与种族都有,所以唯一需要记住的,应该独立对个人评价,而不是形成固有的印象。
作为一名教师,我很庆幸你是清醒的,我的孩子......”
“打到伊斯特蛀虫!”
“还我平等自由的莱茵!”
“都是伊斯特人!他们在压榨我们!吸我们的血!”
“伊斯特的富人该死!”
游行的队伍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将生活中的一切不满、窘迫、苦难都甩给伊斯特的富人。
高空,韦尔博在污秽中起舞,手杖每次挥舞都会带起不可见的涟漪,涟漪正是涌向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在他的眼中,淡淡的粉色雾气笼罩了这只队伍所有人,让他们愈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破门!冲进去!”
“杀了他杀了他!杀死伊斯特的吸血鬼!”
大量狂暴的人群潮水般涌入伊斯特人聚集区,他们野兽般撕开一切阻碍前进的栅栏、墙壁、门户,将伊斯特裔的商人、工人、妻子、孩童,不分职业、不分性别、不分老幼将所有人用武器架着脖子带到院子中。
无数疯狂的人群高举武器,一次次振臂高呼,高喊着高洁的口号,企图遮掩自己野兽般的暴行。
有伊斯特裔的一家惶恐地被带到院子内,看着疯狂的人群,不敢反抗,听着隔壁院子传来的哀嚎哭声,女子的挣扎求饶,孩子戛然而止的哭声,这位父亲一瞬间就知道不会有生路了。
看着自己惶恐的妻女,他蹲下用敞开外套抱住妻子,让小女儿蜷缩在二人怀中,看不见疯狂的人群。
母亲与自己的丈夫对视一眼,在丈夫的怀中依偎,她用双手捂住女儿的耳朵,尽量让她不听见隔壁女子的惨叫。
“很高兴遇见你,看来我并没选错人。”
女子柔声说道,黑色如瀑的长发被鲜血染红,丈夫将怀里的匕首拔出,任由妻子的血将自己染红,他颤抖着手,最后还是没法将匕首同样刺入自己的女儿的心脏。
她太小的,她还没好好的见过我们的世界,她还没见证亲情、友情、爱情,她还有很多很多愿望没实现,她还......
“噗......”
竭力高喊的人群短暂安静,他们看着这位父亲带着哀伤的眼神刺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杀了深爱的妻子。
他清楚,太清楚人性了,从他们的眼神中,他能看见贪婪,这些已经不是人了,是彻头彻尾的野兽!
这是他作为一名父亲和丈夫,最后能做的事情,为她们留下清白。
男子起身,站在被包围的院子中央,放眼望去四周尽是金发碧眼面目可憎的莱茵人,他举起手中的匕首,如同一名英勇的骑士展开了仅有一人的冲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