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坊，对面？”

听到这话，无常道人手上刮茶沫的动作明显一顿，瞥了一眼祖岚，眼神很是奇怪，

“你说的可是之前炼面具的那个炼器坊？”

“正是。”

祖岚心中微微一颤，暗骂自己话说早了，表面不动声色，继续沉住气追问，

“前辈如此反应，莫非有什么不妥？”

“这倒没……嗯？”

无常道人摇了摇头，望向祖岚的目光一凝，猛然甩出了手中茶杯。

见此情形，祖岚下意识起身想躲，感受到蹊跷后又坐了回去。

因为……他从无常道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敌意，神海中的魔典，亦是没有反应。

砰……

果然，就在茶杯即将撞上祖岚之际，却是诡异的虚化穿过了他的身体，力度不减。

“哎呦！”

一声痛哼，茶杯呼啸着砸向了祖岚身后的窗户，一个龇牙咧嘴的糟老头应声滚了出来。

祖岚仔细一瞅，这人……不正是灰衣老道吗？

他怎么跑这来了？

“明目张胆的偷听机密，不要命了？”

无常道人冷哼一声，却没了再出手的准备，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什么偷听，我是来看看这个臭小子的，还机密，真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咳咳……”

灰衣老道连忙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勉强有了点能出门的样子，狠狠捶了锤祖岚的肩膀，

“啧啧，小娃，真没想到你还号这口，走吧走吧，对面楼我熟，看上哪个，爷爷给你整！”

“不是，好哪口啊？我不就是想去找个能看上的宝贝吗？”

祖岚挠了挠头，回神后只感觉灰衣老道的话有些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看样子，灰衣老道和无常道人似很是熟络，加上样子也像，不动脑子也能猜出两人间的关系。

“懂，爷爷能懂。”

灰衣老道一边满脸猥琐的说着，一边顺了桌上的茶壶盖，报复性的扔了回去。

“无常，这小子与暮道人合不来，事儿交给我。”

说罢，灰衣老道揽住祖岚就往外边走。

“前辈，这……”

祖岚挪脚之时，还不忘回头看着无常道人，被化神境的灰衣老道摁住连拉带拽，不想走也得老实从范。

“随他去吧。”

无常道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默许了灰衣老道的行径。

“但……”

祖岚看了眼灰衣老道，总觉得这家伙不是很靠谱。

“但是啥，去晚了，好东西都被挑没了，少磨叽。”

灰衣老道撇了撇嘴，步子走的更迅捷了。

眼看两人远去，勾肩搭背的样子，咋看咋猥琐，俨然有了狐朋狗友的派头。

……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抓了祖岚去见话事人，又被灰衣老道稀里糊涂的拎了出来。

不过，一来二去，这俩贱货还是凑到了一块。

“我说小娃，老头子又是搁外头不放心你，又是亲自给你带路的，你就连感谢的屁也不会放一个？”

灰衣老道不乐意了，一脸不忿的叽叽喳喳，

“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这老小子是真要宰了你立威，没想到你有魔血，无常是找你做交易的。”

“瞎说，明明是你想去偷听。”

祖岚打了个哈欠，脸上写满了不在乎，

虽然嘴上讨便宜这么说，祖岚心里还是很感激灰衣老道的，抛开其余的不谈，就凭只身敢去捞他的这份好意，他也暗暗记下了。

“合着老头子在外边的担心，都白搭了？”

灰衣老道眼珠瞪的像铜铃，想吃了祖岚的心都有了。

“肯……没有，那哪能啊，前辈大恩，没齿能忘！”

祖岚刚想继续犯贱，却突然一转语气正了神色，喊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就连不少路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对天发誓呢？

“真的吗？”

灰衣老道一脸狐疑，盯着祖岚的目光更加虎视眈眈，似乎是在找什么漏洞。

“真的，真的……”

祖岚满脸笑呵呵的，额头上也生出细密的汗珠。

“嗯，这还差不多。”

灰衣老道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得到认可后腰不疼了腿不麻了，腰杆挺得倍儿直，更是神气了不少。

几乎无人注意的的是，灰衣老道袖子里伸出的半根狼牙棒，悄无声息缩了回去。

这老家伙！

祖岚擦了擦额头，没想到灰衣老道会这么尿性。

一言不合就吓唬人，一言不合又喜笑颜开，还都是闷声的那种，还好自己发现的及时，最后圆了回去，要不然得挨好一顿揍了，这可不是祖岚认怂。

这叫……紧急避险。

“老头儿，不扯淡了，你和无常前辈是啥关系？”

祖岚捅了捅灰衣老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还能是啥，我那个不争气的兄长呗。”

灰衣老道一脚踢飞了路边的石子，愤愤不平，

“一天天的，有一块地管还惦记那些破事，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死板教条。”

“不争气，那为嘛他都合体了，你还是化神。”

不觉间，两人已然走到了炼器坊对面。

“小娃，你要是不会聊天，老头子不介意……”

灰衣老道刚想发火，却被一道婉转的女声打断。

“无极前辈，今天怎么有空来照顾小楼生意了？”

一名红袍美妇迎了上来，落落大方，走路自带一缕令人迷醉的香气，身材更是让人心猿意马。

“带这个臭小子来的，他说要找个‘宝贝’，指名道姓要往这儿跑，老头子不来都难。”

灰衣老道没好气的踹了祖岚一脚，语气也变得愈发亢奋，

“都带你到了，等什么呢，还不快去？”

“蛮清秀的小娃娃，竟还是个雏儿，有意思……”

红袍美妇轻轻嗅了嗅，随后捂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直到此时，某人这才意识到有蹊跷，一返虚一化神，聊的内容皆是如此的不堪入耳。

透过楼门，隐约还能听到其内莺莺燕燕的欢愉声。

不对劲！

祖岚猛然后退几步，茫然的望向了招牌，那些用作点缀的红砖青瓦，赫然拼凑出了三个妖娆的大字。

杏花楼。

一时间，祖岚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一时间，无数场景闪过他的脑海。

终于，他明白了无常道人为何会面露古怪，终于明白灰衣老道看向他的目光为何意味深长，还有各种模糊了原意的说辞……脑袋都快炸了。

合着……这特么是个窑子？

“前，前辈……你误解了。”

祖岚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不知道话是对谁说的，虽然带着面具，结巴的语气，依然出卖了他的紧张，

“我……真的是想来找个……东西的。”

祖岚扯了扯了嘴角，怔怔的看着牌匾，就连宝贝二字都不敢再说了，又一次体会了解释的无力。

还有灰衣老道，这货也真特娘是个人才，把炼器坊开在青楼门口，真是独断千秋，不，是独断万古。

“嗯嗯，误解了误解了。”

没想到，灰衣老道和红袍美妇居然异口同声的点头回应，后者则是趁着祖岚恍神，笑吟吟的着起了他的手，

“我们走吧，啧啧，小手真嫩，定要让姑娘们好好招待你，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