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来到了清雅饭馆,沈之瑶无奈叹了口气。
“唉,一百块钱又没了。”
陈曜笑呵呵道:“妈,就当捐款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姥爷对你还行。”
“儿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特别窝囊。”
沈之瑶咬着嘴唇,继续说:“人家只是拿咱当提款机,用的着就拎过来,用不着就踢开,我还觍着脸往上贴。”
“话不能这么说,得分啥事儿?那几年要不是姥爷,估计咱娘俩都活不了,咱也不能忘恩负义啊。这是我爸没了,他们的本性漏出来了,不然给姥爷看病又有啥。”
“得了吧,都是一丘之貉…”
回想起,丈夫刚去世的时候,家里做的那些事,沈之瑶依旧感到委屈。
三十块钱的抚恤金,是她娘俩的活命钱。被他们抢走了不说,逼着自己改嫁,还不能带上儿子。
…
“人性不是人人都有的,但咱不能丢,丢了人性跟畜牲还有啥两样。妈,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陈曜看着老妈,继续说:“妈,舍点钱倒无所谓,但咱至少做到无愧于心了不是吗?”
“嗯。”
经儿子这么一说,沈之瑶心里的结也解开了。
心事了了,沈之瑶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狡黠一笑,用胳膊肘抵了抵他。
“小犊子,你从哪学的,说话一套套的,是不是平时跟琳琳在一块儿,也是这么哄人家的?”
“说咱家的事儿,咋又扯到琳琳了。”陈曜把目光转向别处。
“跟妈说说呗,我看现在琳琳对你死心塌地的,你俩到哪一步了?”
“啥哪一步,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沈之瑶被儿子的神经质吓了一跳,不过注意力也成功被转移。
“啥事儿,一惊一乍的。”
“对联啊,咱家前几年都没贴,我爸都没十七年了,今年能贴对联了吧?”
“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把这茬给忘了。”
“是吧,正好对面街就有卖的,还有瓜子儿糖果也秤点,年初一串门儿,总不能让人空手吧。对了,妈,你不是稀罕自行车吗,我带你去买,本来想给你买摩托…”
“滚蛋,我不要,有俩钱不知道咋花好了是吧?还摩托车呢,你妈得会骑啊…”
“呵呵!我这不没买吗,买辆洋车子吧,我不在家,你出门干点啥也方便。”
沈之瑶有些心动的点了点头,“到那看看再说。”
…
街上的人太多了,干脆把车丢在饭馆,母子二人干脆走路去。
过了两条马路,整条街都是卖东西的,卖什么的都有,人头涌动,比镇上还要热闹。
沈之瑶走在前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放光。
“儿子,你看,那边有卖糖人的,浩浩要好几天了。”
“还有那,好多饰品哎,真漂亮。”
“咦,前面好像还有卖皮衣的,走,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穿的。”
逛街貌似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一过来沈之瑶就像变了个人,不再情绪低落,拉着陈曜穿梭在人群中,笑容满面,又蹦又跳像个孩子似的。
“妈,你慢点儿。”
“当心脚下,哎呦!谁踩着我鞋了。”
逛了一个多小时,沈之瑶这才犹意未尽从热闹的街市出来。
从街头逛到街尾,陈曜一双手都被占满了。
来的时候没带口袋,买的又都是些零碎东西,不太好拿。
东西拿到饭馆门前,问孙清雅要了个口袋。
逛了这么久,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
在陈曜的强烈要求下,沈之瑶买了一身衣服,一双鞋,一共才二十多块钱。
剩下都是吃的,还有给陈玉玲买了个棉袄。
东西装好,陈川把口袋挂在摩托车后座。
“妈,上来吧。”
随后娘俩来到供销社,看着乳白色的女士公主自行车。
沈之瑶甚是喜欢,乳白色的车身,前后挡泥板、链盒、车把、车座是暗红色,特别是车筐,最讨喜。
不过三百二十块的价格,沈之瑶有些心疼。
毕竟比二八自行车整整贵了一百块钱。
陈曜可不管那事,注意到老妈的表情,直接让售货员开单。
等到自行车到手,沈之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没有反应过来。
买完自行车,沈之瑶也高兴的笑着,像是小女孩得到一脸心爱的玩具似的。
母子二人骑着车往家去,沈之瑶在前面骑,陈曜骑着摩托车跟在身后。
平时路上没什么人的,现在三五成群,人来人往。
“小曜,明天就二十九了,你不给琳琳送点东西过去啊?”
“你说啥?”
风太大,陈曜并没听清。
“我说过年了,你不给琳琳送礼吗?”
“哦,她家里又没啥人,跟她舅一家也闹掰了,烟酒啥的都用不上,不然算了吧。”
“小犊子,你这是啥想法,家里没人就不给人送啊,咱可不能缺礼数,烟酒不行,那就送别的。”
“再看吧。”
主要是怕麻烦,陈曜倒不是心疼钱。
沈之瑶叮嘱道:“告诉你啊,这事儿一定要上心,别一天天跟没睡醒似的,实在不行带她买两身新衣服。”
“知道了。”
回到家。
昨晚沈之瑶弄的面已经发好了,再不蒸的话就不能用了。
发面也叫活面,跟没发的面不同。
因为里面兑的有碱,时间放的太长会发酸。
沈之瑶忙着弄馒头馅料,要不是早上被杨金莲闹,馒头都弄得差不多了。
陈曜也把围裙戴上,帮忙老妈一块儿弄。
“儿子,你先别沾手了,把棉袄给你姑送过去,还有糖送过去。”
“晚上再送吧。”
“送礼哪有晚上送的,偷偷摸摸搞的跟做贼似的,快去,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那行,妈,你去不去?”陈曜把围裙摘下,询问道。
“我就不去了,赶紧把馅料弄好,不然晚上弄不出来了,好几种口味呢。”
“行,我去去就回。”
陈曜把东西拿上,过去送礼。
俗话说:“小孩盼过年,老头怕花钱”。
陈曜还不是老头呢,也怕过年。
每到逢年过节,不是送礼,就是走亲访友,搞的头大。
到了姑姑家。
只见李志刚手持毛笔,面前摆了一张大红纸,写对联呢。
陈玉玲、李云扬在旁边看着。
“姑,姑父,这别人过年都忙得热火朝天,你们这够悠闲的啊。”
李志刚抬头看了一眼道:“土埋脖子的人了,忙那么多吃不完,又不能带下地。”
“会说人话,你就说两句,不会说,就把那个坑闭上。”
陈玉玲狠狠地盯着李志刚。
李志刚笑了笑,没敢再说什么。
“呵呵。”
陈曜把东西放下,说:“姑,我妈让给你送过来的,棉袄回头试一下合不合身。”
“花那钱干啥,家里衣服多呢。”
“这不是过年呢吗,新年新气象,对了,我看看写的啥对子。”
“没弄好呢,没墨了。”李志刚憨憨的笑着。
“我来帮你研墨。”陈曜抓过墨条,滴了两滴水在砚台池里。
“姑父,你这砚台挺别致啊,雕的还有青蛙呢。”
手中砚面有一方出歧角,呈不规则六边形,池底倾斜成坡状,圆雕了一只青蛙,好似由水洼爬出。
砚石体表呈红褐色,边框处有斑斑剥蚀,像是虾蟹身上的青色。
李志刚拿起烟,嘬了一口,道:“这个砚台有些年头了,是用蟹青石做的,又叫清蟹青石砚。”
李云扬接话说道“看着挺好看的,这玩意儿估计能值不少钱呢吧?”
“啪”一声,陈玉玲拍打在他头上。
“我看你掉钱眼里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能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吗?”
李云扬捂着脑袋,陪着笑脸道:“妈,我就随口一说,哪能真把它给卖了啊。”
“不准动歪心思,等我有那一天,就把它给小曜,你是指不上了。”
“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