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一家出了一口恶气，自是对两人感激不尽。杨若纲和凯文不可战胜的威武形象，深入拉则幼小的心灵，成为她贯穿一生的精神支柱。但达瓦夫妻眉宇间淡淡的忧愁，表明这件事情远没有完。

趁达瓦一家做饭的当口，杨若纲打电话给徐一苇。巧得很，万教授正在泰和山做客，同凌虚道长下棋正欢，徐一苇和另两位道长在一旁喝茶聊天作陪。万教授这一盘棋形势不妙，进入残局阶段凌虚道长比他多两个兵，连守和都不可能了。凌虚连输了两盘，眼见取胜在望，不由得抖擞精神，只等老万开口认输。

听得是杨若纲的电话，万教授伸手在棋盘上一扒拉，“不下了不下了，正事要紧，先听纲儿的电话。”老万如此耍赖，凌虚气得胡子都飘起来。

“纲儿，在藏区怎么样啊？”万教授抢过电话打开免提，笑眯眯地问道。杨若纲这个电话来的真是时候，万教授心怀大畅，差点笑出声来。

待杨若纲把事情经过一说，徐一苇问道：“若纲，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有三件事。一是达瓦家的牦牛要卖出，卖给谁？以后呢？二是肯定还有其他像达瓦一家被欺负的牧民，这个怎么解决？三是那个阿扎威胁说要把达瓦一家赶走，我和凯文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我们走了达瓦一家怎么办？”

万教授点起香烟，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纲儿，你长大了，考虑很周全。你学习经济学也有一年了，要学以致用。你说的第二件事，其实是个经济问题，公开公平信息透明的市场，才能完全解决强买强卖，你好好想想怎么用经济学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至于第三件事不是问题。我两个学生，也就是你的学长，在藏区政府工作，其中一个主管藏区经济工作，我回头给他们打个电话。在中国的土地上，在今天的法治社会，决不容许存在这样欺行霸市的黑恶势力。你说的那个阿扎如此嚣张，背后很可能有保护伞。注意搜集证据，这次我们把这股恶势力连带其保护伞，给它来个连根拔起。你放心，只要不犯法尽管放手去做！奶奶滴，欺负到纲儿头上，当我老万这么些年白混的吗？”

万教授一发飙粗话都冒出来。杨若纲知道老师的脾气，不是自己被欺负，要真的自己被欺负了，万教授估计当场就暴走了。心下感动，一叠声地说是。

徐一苇接过电话，“若纲，第一件事我来解决。我们西北区的销售代表马一鸣，你见过他的，他们家族有牛肉加工的产业。明天上午我就让他赶来处理。你和凯文要当心安全，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阿扎一伙财路被断，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打过电话，杨若纲心头大定。午饭时告诉达瓦一家明天马一鸣来收牦牛，达瓦夫妻流下了开心的眼泪，又要行礼，被杨若纲拦住。烤全羊和红烧野牦牛肉确是美味，众人心情大好，午饭吃得舒心畅快。

却说阿扎一伙回到日喀则，进了一家名为藏锋肉制品加工厂的楼里。总经理办公室内一个挂着大金项链，满嘴金牙的肥胖大汉刚放下电话，眉头扬起，神情兴奋中带点凝重。

“老大！今天倒霉，碰上硬点子了！”阿扎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如丧考妣地喊道。

“喊你妹啊！你家死了老母还是死了阿帕？”肥胖大汉旺清格勒正在思考，无端被阿扎的突发喊叫打断思路，心头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阿扎扔过去。阿扎低头一闪，烟灰缸砸中跟在后面有秃鹫纹身的光头鼻子上。光头疼得一声怪叫，看见旺清格勒眼里仿佛要吃人的凶光，赶紧闭上嘴，龇牙咧嘴地用手捂住肿起来在流血的鼻梁，一个劲地用嘴巴吸气。

阿扎添油加醋把事情一说，在他嘴里杨若纲、凯文好像三头六臂的天神，他和手下苦战不敌，真的是实力不济非战之过。把对手说得越厉害，自己责任就越小。阿扎深谙此道，几个手下也心知肚明。等阿扎说完，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恨不得把杨若纲、凯文两人说成是地狱里跑出来的魔王。不过今天的对手着实厉害，也怪不得众人说得神乎其神。

旺清格勒挥挥手让众人出去，仅留下阿扎一人。见旺清格勒香烟一根接一根却半天不语，阿扎忐忑地问道：“老大，你看是不是让我哥......”

吐出一口烟，旺清格勒眼带鄙夷看着阿扎，“蠢货！是你们强买在先，让你哥出面做什么？动用警力把那两个少年抓起来？以什么罪名抓人？你当警局是你哥开的？”

“那、那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那两个少年莫非住在达瓦家不走了？对付不了那两个小子，难道还收拾不了达瓦？”

“老大英明！我明天就安排人去看住达瓦家，一定让那个老小子知道厉害！”阿扎转身就待离开。

“回来！”旺清格勒喊道。

阿扎一愣，转过身看着旺清格勒。

“说你是蠢货，真是蠢货！你脑子进屎了，打算帮他放牛吗？过个十天半个月派个人去瞅瞅不就得了？看住他做什么？”阿扎顿时点头如公鸡啄米。

“出了这档子事，有那两个小子撑腰，说不定达瓦去报案，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收牛的业务暂停一段时间，你这几天不要在日喀则露面了，咱们也不能事事都麻烦你哥。”

阿扎点头道是，“老大，那我这几天去哪儿避避？”

“刚接到龙爷电话，尼泊尔有一批货到了。你带上几个机灵点的兄弟，亲自去跑一趟，按老办法运进来。这批货和上次进的一样，不过数量大很多，我费了极大的劲龙爷才同意把量放大，而且是先发货再付钱。听好了，千万不能出错！否则不等龙爷剐了我，老子先把你剐了！”

“老大放心！这条线路我们跑过多次了，从无差错。”

“这个我知道，不过小心放得百年牧。进入中国境内，由你哥暗中接应，确保万无一失。我会亲自告诉他。事成之后你拿十万，跟你去的兄弟每人五万。我再说一遍，这批货绝不能出差错！要是出错......”旺清格勒看着阿扎，嵌在满脸肥肉里的两只小眼睛凶光炯炯，阴狠的神情像一只秃鹫盯住垂死的猎物。

阿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老大放心，绝不出错！要是出错我提头来见！”

旺清格勒点了点头，“去吧，今晚就出发。把人员名单告诉次旺，他会给你们每人先打两万元路费。达瓦家的牛没买来，买牛的费用先放在你卡上，这次去办事正好用得上。另外通知下面的兄弟们，这几天都安分点，谁敢惹事当心老子扒了他的皮！”看着阿扎应声出门，旺清格勒抓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