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绑着绷带的光头桑拉姆坐在员工休息室,脸肿得像猪头一样,鼻梁上贴了创口贴,鼻孔里塞的棉花血迹斑斑。桑拉姆习惯性地用左手去揉胸前的秃鹫纹身,却忘了左手夹着烟,被烟头烫了一下疼得怪叫一声,扔掉烟头猛跺几脚,连呼晦气。
这几天真是流年不利啊,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先是在达瓦家被个白人小子揍了一顿,回来路上右手疼痛难忍,连马缰都拿不住。阿扎见他这般没用,去尼泊尔进货的美差理所当然地没有落在他的秃瓢上,桑拉姆只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喜笑颜开地去挣大钱。
老大手劲着实不小,从他办公室出来后鼻梁肿得老高,只能靠嘴呼吸。一个人喝过闷酒晚上去足疗店洗脚,鼻梁和右手疼得越发厉害了。实在熬不过去医院检查,拍片后医生诊断结果出来,右手四根手指和鼻梁骨骨裂。
早晨起床桑拉姆犹豫要不要去庙里烧烧香去去晦气。下午在集市上闲逛,远远看见达瓦一家。桑拉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叫来两个跟班,将达瓦夫妇打倒在地,抢了拉则就走。老搭档巴哈杜尔今天正在厂里,绑架诱拐少女卖到不丹去的买卖阿扎一伙和巴哈杜尔驾轻就熟。前者负责货源,后者负责出货。但像桑拉姆这样公然大白天在公共场所抢人,还是头一遭。
不少被拐卖少女的家庭事后察觉去报警,阿扎等人辩称是少女自愿献身,立志成为佛母给大师做明妃。尽管早在上世纪60年代,合和大定的密修之法被宣布为非法,但暗地里依然广泛存在。因为涉及宗教纠纷,加上阿扎一伙上面有人罩着,多年来祸害了不少家庭。
把拉则绑到厂里,桑拉姆跑到旺清格勒那里去邀功。本以为会得到奖赏,不料旺清格勒听得是在大街上抢了人,惊怒之下差点当场把桑拉姆给超度了。
旺清格勒请巴哈杜尔过来是协商大事。这批新货的利益分成,以及往后是否在尼泊尔设立中转点,发往尼泊尔和不丹的货物如何在中转点交割,款项怎么支付,这些事情都要谈清楚。听得桑拉姆猪脑子一冲动闯下大祸,不由分说把他一顿狂扁。还是巴哈杜尔冷静,当即中止协商带了拉则离去。
巴哈杜尔走了,旺清格勒寻思是让桑拉姆出去避避风头,还是索性把达瓦一家灭口。决定还没做出,外面喊声大作,杨若纲打上门来。自怨自艾的桑拉姆刚出休息室上厕所,就见杨若纲像摔稻草人一样,接连把人砸向吊挂在悬挂链上的牛肉上。藏锋肉制品厂名为肉制品加工厂,实际是一家屠宰厂,处理好的肉挂在悬挂链上。
桑拉姆差点一泡尿尿在裤子里,撒腿往后门就跑。桑拉姆可是见识过这个杀神犹如阿修罗一般的神力,车间里的傻鸟兄弟还在不知厉害地往上冲。幸好自己机灵,桑拉姆大步跑向后门,心里暗自庆幸。
正跑得欢,突然眼前一黑,随即鼻梁一阵剧疼,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名壮汉,后脑撞中了桑拉姆鼻子,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桑拉姆方要破口大骂,就见后面脸色铁青的凯文大步闯入,挡在他面前的打手们接二连三向四周飞出。顿时吓得几近肝胆破裂,一泡尿到底没憋住,直接尿了裤子。
罪魁祸首找到了,凯文从地上单手抓住桑拉姆后颈,像提小鸡一样一样提在手里,正好拿来当兵器使。连着用桑拉姆砸昏了两个冲上来的打手,其他人识得厉害一哄而散,此时已能听到外面刺耳的警笛声和直升机在上空的轰鸣声。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打手,凯文提着一身尿骚味的桑拉姆,走进旺清格勒办公室往地上一扔、桑拉姆的鼻梁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巨疼之下差点休克。旺清格勒两手撑着桌沿正在竭力挣扎,试图把自己被杨若纲右脚踩在桌面上的肥脑袋挣出来。
“人在哪里?”杨若纲问道。
“什么人?不知道!”
杨若纲脚下略微加力,旺清格勒的脑袋被压得格格直响,他倒也硬气,就是死死咬住不知道。
见桑拉姆右手缠着绷带,凯文毫不客气大脚踩上去。“人是你抓的,说!在哪里?”
“啊呦!”桑拉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说我说,求小爷抬脚!给巴哈杜尔带走了。小爷抬脚、抬脚啊!”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冲进来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后面跟着嘉诺和几名政府官员,再后面是达瓦夫妻。
“不许动!”警察枪口指向屋内众人。
和嘉诺同来的副省长旦增见局面在控,示意警察放下瞄准杨若纲、凯文两人的枪口。嘉诺上前问道:“你是若纲学弟吧,我是嘉诺,万老师的学生,也是你的学长。”
“嘉诺学长你好!”杨若纲放开旺清格勒,和嘉诺握了握手,“这是我同伴凯文。”介绍过凯文,杨若纲指着桑拉姆,“他们抢走了拉则,一个叫巴哈杜尔的人把她带走了。”
嘉诺目光转向旦增。后者主管藏区的治安工作,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不由得怒发冲冠,脸色黑里泛红有如包公再世。“带到哪里去了?怎么找到巴哈杜尔?”旦增使劲压住自己的大嗓门,睁圆了两眼怒视桑拉姆。
今天的事情惊动了藏区两大领导,平时只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大人物出现在面前,桑拉姆不知自己是三生有幸还是三生倒霉。大势已去,见风使舵的本能使他瞬间做出了抉择,桑拉姆忙不迭地说道:“各位领导我知道,带到尼泊尔去了,巴哈杜尔的联系方式只有老大,不,只有旺清格勒这个大坏蛋有。我是守法公民,都是被他逼的啊,我要做污点证人向政府坦白......”
带队的警官索朗达杰上前搜出旺清格勒的手机,找到巴哈杜尔的电话号码,发回藏区警察总署,同时拨通电话:“马上查找这部手机的位置。”
桑拉姆临危叛主,旺清格勒气得直哆嗦,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也养熟了!有心扑上去找桑拉姆拼命,武警冰冷的枪口指住自己,气急败坏一口血哇的喷在桌面上。
总署电话打来,巴哈杜尔业已离开中国进入尼泊尔境内。旦增对达瓦夫妇道:“我马上联系尼泊尔警方抓捕巴哈杜尔。请你们放心,两地警方将尽一切努力营救你们女儿。出现这样的绑架案件是我们警务人员的失职,非常对不起!请你们先跟我们回警署休息,24小时之内肯定有消息。”说完问嘉诺,“嘉诺省长还有什么指示?”
嘉诺摇摇头,“一切听凭旦增省长安排,我没有意见。”
旦增手一挥,“封锁工厂,所有人员全部带走!留下一队人搜索工厂,其余人员回警署,立即安排突击审讯!”
事情处理告一段落,杨若纲安慰达瓦夫妇先去警署暂作休息。出了工厂,嘉诺拿出电话打给万教授。听的没事,万教授喜笑颜开,叮嘱杨若纲向学长多请教经济学方面的问题。杨若纲也正欲告诉嘉诺自己建牦牛交易APP平台的打算,听诺嘉邀请两人去家里做客,正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