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市主人摆在台面上,作为拍卖会开场拍品的这把神兵,赫然是一把背套九环的鬼头大刀。
刀作为江湖中人最常用的兵刃之一,固然不如剑风雅,但受众极广,也是货源最为紧俏的抢手货。
这把刀类神兵虽然不合朱安澜的心意,却足以令在场八成的人心动,主人家能摆出这么一件极品,也让朱安澜对此行能淘到满意神兵的信心大增。
鬼市主人不知是手下马仔紧缺呢,还是不想搞那么多噱头,拍卖会的拍卖师,竟也直接就让黑白无常兼任了,黑无常面无表情地托举鬼头刀展示一圈,白无常则笑脸迎人,侃侃而谈。
“刀名斩邪,乃是蜀州铸剑名匠风冶子大师的遗作,此刀除了锋利坚固毋庸置疑外,还被风冶子大师附加了两个特性:一是刀背所扣九枚金环在挥刀时能发慑心魔音,搅乱敌方阵脚;二是此刀开刃时以大儒之血祭刀,有破除邪魅魍魉幻象之能,实乃宝刀中不可多得的上品!”
“什么!以大儒之血祭刀!”
朱安澜闻言大吃一惊,胸中浩然正气一阵翻涌。
本来他还对这把刀有几分好奇,但现在已经完全被厌恶愤怒所取代!
大明朝堂上,文官清流势力盘根错节,一度为正统,这个名为风冶子的刀匠竟敢以大儒之血开刃,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听白无常介绍这把刀已经是他的遗作,想来也是无法无天,惹来了朝廷征讨,不得善终!
不过刀匠身死,这把刀却流落了出来,还被堂而皇之的拍卖,其中有多少故事,就值得人深思了。
最初听香菱说鬼市栽赃汇聚,他还没放在心上,以后顶多是些偷扒盗窃的赃物,但这把名为“斩邪”其实本身却邪恶无比的大刀,却把他打醒了。
能上鬼市的拍品,只怕每一件上,都沾染着淋漓的鲜血,不晓得还有多少人要为之命丧黄泉!
“宝刀在此,诸位有意者可以出价了!”朱安澜思索时,白无常已经介绍完斩邪刀的基本情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同时旁边有阴差打扮的侍者,为众人分别呈上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想不到此地主人还是个COS重症爱好者,做戏都要做全套呢,就是不晓得他自己会不会扮成阎王爷了!”朱安澜接过纸笔,在心里暗笑。
这套笔墨,正是竞拍者出价的工具。
别以为拍卖是现代才有的新鲜事,其实在封建社会,拍卖会早已屡见不鲜,甚至还形成了完善的制度。
就连拍卖方式,也分为明码竞拍和暗桩发卖两种形式。
其中明码竞拍就是大多数人熟悉的当场喊价了,你喊价压我一头,我就非得喊个更高的压回去,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形成斗气的局面,拍出更高的价格;
不过鬼市的主人似乎并非那种唯利是图之辈,在这把鬼头刀的拍卖形式上,则是采取了相对更温和的“暗桩发卖”,即每人写一个最高价,只有这一次出价机会,最终所有价码再汇总到主人手里,价高者得。
除了主人,谁也不知道别人出价多少。
这种方式虽然很难拍出夸张的高价,但却能有效避免竞拍人之间赶鸭子上架,伤了和气。
“五百两!”
朱安澜对这把刀无感,因此只是随大流写了个不高的价格递了上去,能中标固然好,不能也无所谓。
不过看周围人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姿势,就知道他想要捡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果然,片刻后白无常就宣布这把刀被人以三千七百两银子的高价买走,与在场其他人无缘了。
“啧,有钱人这么多的吗?”朱安澜砸吧了一下嘴。
大明的银价可不低,一两银子差不多可供寻常人家一月吃喝用度了,三千七百两银子买把刀,基本相当于他前世有人眼都不眨全款买下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纵然他这辈子也算大户人家出身了,但还是觉得这位买家当真壕无人性。
就在他感慨不已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自己二人这边走来。
直觉告诉他,此人正是冲着自己来的,又是在鬼市这种地方,哪怕明令禁止不许起冲突,他也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万一就倒霉碰到个头铁的呢?
不过那人貌似没什么恶意,走到他身边之后,也不管他流露出的明显戒备之色,只是和他一起看着台上那把刀被人收入囊中,微笑道:“很诱人的神兵,可惜上面的麻烦也不小,若是买回去收藏把玩便罢了,若敢拿出来用,可就会给自己招来一个大敌。”
“哦?”朱安澜目光一闪,若无其事问道,“你好像很了解这把刀?”
“当然。”
神秘人坦然道,“这把刀在蜀州可是大大的有名,可惜是恶名。”
“有趣。”朱安澜笑了,跟他攀谈起来,道,“能详细说说吗?”
“其实也没什么秘密,你出去随便找个修为高深些的武师都能打听到。”
神秘人叹道,“风冶子一生都以古代神匠欧冶子为偶像,立志要铸造出一把能媲美纯钧湛卢的名器,可你也知道,天资这种事,不成就是不成,蹉跎半生之后,他还是走入了人血祭剑的邪道,这把刀,就是他晚年近乎癫狂以后,袭杀了潜溪书院一位堂长后,蘸着他的血淬炼而成……”
“潜溪书院!”朱安澜大吃一惊,“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潜溪书院的大名,在西南三州无人不知,因为其山长正是太祖朝最受宠的懿文太子的老师宋濂。
朱安澜自己就掌握了两门文道神通,他可以肯定,潜溪先生宋濂肯定也是神通中人,这个风冶子失了智去动他的人,怪不得下场不妙!
“所以他死了。”
神秘人幽幽道,“已经上百年不问世事的潜溪先生出关亲自追杀风冶子一万八千里,于黔州的群山中斩其首级而还。
不过这把刀当时却不知所踪,潜溪先生还因此放话说谁敢用这把刀,就是与整个潜溪书院为敌。
此后这把刀在江湖上也屡屡现身,但它每一任的主人结局都不太好,有凶刀妨主的恶名。”
“呵呵。”朱安澜轻笑一声,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对命数这些东西向来不太感冒。
此时斩邪刀的余波已经被其他拍品的火热追捧所取代,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涟漪消散就毫无下文了。
“还有一个问题……”朱安澜转过头,看着神秘人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