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化是知青小队长,吴德贵是出纳的长子。
吴德贵始终认为,知青里唯一一个能交朋友的,就是许文化。
因为,他够资格。
许文化自然乐意,毕竟他们是外来户,能抱住一条村里的大腿,日子会好过很多。
平时他俩称兄道弟,关系倒是融洽。
可如今大半夜来砸门,还是给许文化吓个不轻。
吴德贵满脸惊慌,想让许文化带人上山。
许文化登时眉头紧皱:“开什么玩笑?大晚上让我们进山!”
“嗯!”
吴德贵深吸一口气:“我昨天进山打猎,少了两枚子弹壳。”
“昨晚保卫科的人只找到一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许文化登时觉得头皮发麻:“你咋这么不小心!子弹壳还能丢?”
“哎呀!现在说那些已经没用了!”
“你们人多,帮忙找找!”
许文化很为难地摇摇头:“我没权力调动知青,这事得大队长点头。”
“那你帮我说说?”
许文化只觉得吴德贵彻底疯了,低声道:“你觉得他会拿这么多人开玩笑?”
“万一出事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那咋办啊?”
许文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
许文化把门重新关上,吴德贵清晰地听见上门闩的声音。
他最后的希望随之破灭。
本来吴德贵没害怕,可今天保卫科的人直接追到了家里。
如果吴德贵找不到的丢失的弹壳,那性质就彻底变了。
到时候,可不是挨他爹两脚的事儿了!
突然,吴德贵脑袋一转,如果把陈东拉下水,自己兴许就能活命!
吴德贵立马回到保卫科,主动坦白,有人能给他做证。
因为,那天他朝陈东开枪了,只是没打中而已。
保卫科的人登时心头一沉,吴德贵竟然持枪行凶?
用的还是公家的枪!
吴德贵已经预想到这个后果了,可这也比丢弹壳要强。
果然,这件事让他猜中了。
保卫科的人现在只想找到消失的弹壳,只要没人受伤,一切都好说!
不过,保卫科的人很老道。
他知道陈东与他不和,怎么证明陈东的话是真的呢?
吴德贵想了好久,憋了一脑门的汗。
好半天过去,吴德贵轻声开口:“没关系,我有办法!”
……
与此同时,大队连夜发出广播通知,如果发现编号尾数为0987的子弹,请主动上缴。
起初陈东没在意,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鹿肉里翻出来的子弹壳。
顾不上寒风呼啸,陈东一骨碌爬起来,披上棉袄就往外面走。
借着月亮反射出的白光,陈东找到被扔掉的子弹壳。
虽然子弹壳被压得有些变形,可依然能分辨出后面的尾数,就是0987!
虽然陈东并不知道吴德贵现在处境,但可以猜出来,他现在肯定水深火热!
那就,加把火!
陈东把子弹壳收进袄子内兜,要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吴德贵在窝棚面前走来走去。
而且,在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影。
虽然黑乎乎的看不清脸,但陈东很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悠悠地往回走,但已经做好反击的准备。
让他没想到的是,吴德贵态度极好,满脸堆着笑。
“东子,我来是跟你道个歉。当初在山里,不该冲你开枪。”
越是这样,陈东越觉得不对劲,好半天没说话。
吴德贵心里急得火上房,保卫科的人就在旁边听着,只要陈东点头,就等于帮他洗脱罪名了。
然而,等了半天,陈东只是笑了笑。
“嗯?你啥时候朝我开枪了?”
眼看陈东一脸无辜,吴德贵彻底傻了:“你、你怎么不承认呢?”
“哎呀,兄弟。”
陈东装作熟络地搂着吴德贵的肩膀:“咱平时确实有点矛盾,但你也不至于冲我开枪啊!”
“至于你说什么开枪,这不纯纯开玩笑吗?”
说罢,陈东拍拍他肩膀:“以后咱还是好邻居,好朋友!我先进屋了哈!”
进了屋,陈东把窝棚的门顶住,便爬上厚厚的草甸子。
好好睡一觉吧!
……
吴德贵的算盘打得挺理想,没想到陈东这么鸡贼!
他哪里知道,他苦苦寻觅的子弹壳,其实就在陈东兜里。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这个结果让保卫科的人也没了耐心,先把人扣住再说吧!
子弹壳陷入僵局,吴德贵坚持自己没有私藏,更没有弄丢。
三天后,关于子弹的事儿有了具体结果。
既然他说没丢,那就让他去找,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再说!
吴德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被吓到瘫痪。
这事听着简单,其实比判刑坐牢更可怕,要么把东西交出来,要么一直在山上。
判刑最起码还有个期限,这个永无出头之日!
可对于这个结果,吴全友已经算是千恩万谢了。
前几年有个丢枪栓的,被判了重刑。
吴德贵最起码还有个自由!
从今天开始,吴德贵天亮就上山,天黑才回来,每天都有保卫科的人跟着。
想休息?做梦!
在陈东看来,吴德贵这个坏种,已经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自己终于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
约莫着过了一个星期,陈东终于把盖房子的砖凑齐了。
陈东拿出当初画好的草图,仔细对照一番,应该可以动工了!
陈东自己烧砖盖房子这件事,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
不过,看到陈东准备动真格的,还是有一群人伸脖子看热闹。
倒不是看陈东有多牛,而是等着看热闹。
东北的黑土粘性很足,但毕竟不是水泥,加上东北四季温差大,时间久了肯定会开裂。
盖房子哪有这么简单?
他们知道,陈东当然知道!
之前砌起来的墙,其实是试验品,为的就是在正式动工的时候做改进。
没有水泥,没有石灰,同样难不倒他。
陈东捡来很多枯草,又砍了一棵松树。
随即,陈东原地挖出一个土坑,底层铺好火炭,上面是松树,最后把枯草填进去。
这些草木灰会增加泥浆的韧性,防止因为地面下沉导致的脱皮或者开裂。
而松树中有丰富的油脂,这种油脂被烧出来以后,就是很好的黏合剂,能让泥浆更有附着力,房子自然更结实。
等泥浆加工好以后,再次往里添加枯草,保温性能更上一层。
而这一切,在邻居看来,完全是小孩过家家。
根本不可能盖起来房子。
陈东不急不缓地找来一块稍微平整的木板,当成水泥刀。
码一块砖,抹一层泥浆,用手压实以后,继续重复。
等砌完一层,再观察一下用麻绳拉起来的平衡线,确保墙面不歪不倒。
砌墙是一个对体力和意志力要求都很高的事儿,时间一久,不但人容易犯困,而且腰酸背痛。
不过,这一切在陈东看来都是值得的,甚至不觉得乏味。
要赶在过年之前,把新砖房建好,开开心心过大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