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外,夜晚的路灯下。
苏白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捂着胳膊,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旁边,言灵儿拿着刚买的药和棉签,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
“苏...苏哥....你..脱....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苏白听了连连摆手:“不用了,灵儿姐,这点小伤没事,我回去自己擦擦就行。”
“你....自己?能....能擦到背后吗?”,言灵儿,眉头一蹙,带着一丝少有的强硬,“快....快点啦。”
苏白愣了一下,这....好像第一次听到言灵儿如此强硬的态度,知道拗不过,只能妥协。
他缓缓脱下外套,又扯下已经破烂的T恤,背对着言灵儿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后背上青紫交错,淤血淋漓,甚至还有几道被钢筋划开的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言灵儿捏着药棉的手一顿,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灵儿姐,你怎么不动了?”,苏白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回头问道。
言灵儿急忙低下头,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没……没事,我这就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药水,轻轻涂在苏白的伤口上。
“嘶——”,苏白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撑着说笑着:“灵儿姐,你轻点啊,不然我这下半辈子就真的靠你养了。”
话音刚落,言灵儿的手顿时抖了一下,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她抬头看了看苏白的后背,庆幸他没看到自己的表情,心里却慌得像小鹿乱撞。
“养...下半辈子?”,这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弄得她连药都差点涂歪。
苏白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言灵儿的回应,疑惑地问道:“灵儿姐?你生气了?”
“没、没事!”,言灵儿连忙回道,声音却带着一丝慌乱,她垂下头,磕磕巴巴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会的。”
“嗯?你说什么?”,苏白没听清,回头想看,言灵儿急忙打岔:“我说,你怎么追上来的?”
苏白一愣,连忙说道:“咳咳,就是不放心你,所以追上你了。”
言灵儿听了却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声道:“如果没有你,说不定……今天我就……”
说到这里,她声音顿住,双手紧紧握着药瓶,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脑海中却浮现出那群混混的脸,以及他们猥亵的言语和动作。
她心里一阵阵后怕,胸口像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如果今天他没有来的话……我可能就真的毁了……”
“即便活下来,可能也……”,她的眼睛湿润了,不敢再想下去。
苏白仿佛察觉到她的不安,突然声音坚定地说道:“灵儿姐,放心!没有如果。”
言灵儿怔住,抬起头看向苏白的背影。
“即便再有一次,我也会去救你。”,苏白微微撇过头,目光坚定如炬,“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该做的。”
言灵儿的心顿时被某种情绪填满,像是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甜得让她想落泪。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嗯……”
言灵儿偷偷看了一眼苏白的侧脸,觉得他即便脸上还有伤,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心中某种情愫悄然滋生,而苏白却浑然不觉,只是淡然地坐着,像一座无意间闯进了少女心里的雕像。
上完药后,苏白起身穿好衣服,低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言灵儿,轻声道:“灵儿姐,我送你回家吧。”
言灵儿抬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只有路灯的光影在两人之间拉长又缩短。
到了楼下,苏白停下脚步,开口道:“灵儿姐,最近这段时间,如果言军哥没空接你,我会送你上下学。而且你放心,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言灵儿看着他,轻声说:“好....好的...谢谢你。”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苏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言灵儿站在楼下,一直目送着苏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走在回去的路上,苏白开始复盘今晚的一切。
“这次……我做得太鲁莽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苏白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过于自大了,觉得凭借重生前的记忆就能掌控一切。
但回想起来,这次的每一步都有赌的成分。
如果逃跑的时候言灵儿体力不支跑不动呢?
如果废弃工地的煤气罐早已被清理?
如果言军没接到自己提前留给老板的消息,没能及时赶到……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苏白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得多留点后手,这种自大的想法……再也不能有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与言军搭上了桥。
路过饭店时,苏白进门领了今天的工资。
李叔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过问员工私事,即便见到了苏白脸上的伤,也没说什么。
同时也知道苏白家里的情况,所以只有苏白的工资是日结而不是月结
李叔把钱递给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白,辛苦了。记得回家早点睡。”
苏白点头道谢,用这笔钱买了药,看着价格皱了皱眉,刚到手的工资就所剩无几。
回到家,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白回来了?正好,厨房里刚热完菜,快去吃吧。”
苏白听到这熟悉的关切,心里一暖。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妈,你别起来了,我自己吃完就洗漱睡觉了。药我放客厅了。”
说完,他迅速进了厨房,借着动作掩饰身上的伤。
看着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苏白的眼神柔和了些:“好在……现在的母亲还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然,我真的分身乏术啊....”
他端起碗,默默吃着晚饭,疲惫却也感到一丝安心。
...
夜色笼罩下,一栋威严的大宅被灯光映衬得庄重无比。
朱方雅端坐在正厅中央,表情冷厉。
她的身姿笔挺,身上的旗袍裁剪得当,尤其是那双美腿将她优雅端庄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朱方雅的五官与跪在地上的林若冰极为相似,姣好的容貌依旧带着岁月的沉淀,显得成熟而富有威严。
但此刻,她那双如刀般锋利的眼眸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
“林若冰,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方雅的声音如同冷风穿堂,带着凌厉的寒意。
“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林家的?岂不是会说我们林家没有教养?你这样的行为,把家族的脸都丢尽了!”
林若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背脊挺直,面无表情。
朱方雅的责骂声犹如从耳边飘过,她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有多失望?林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这么大的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朱方雅越说越气,眉头紧皱,指尖几乎要戳到林若冰的额头上。
林若冰依旧跪着,双手垂在膝盖旁,低垂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心底掀起了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冷漠。
她脑中回忆着前世。
那是她和苏白婚后的某一天,她满怀希望地回到了这个家。
然而,她连大门都没有进去,就被朱方雅冷冷地拒之门外。
“你这样的婚姻,不配再踏入林家!”
那一天,母亲毫不留情地斥责她,仿佛她只是一个败坏家风的罪人,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一次,她伤透了心。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甚至,在余生的日子里,她都刻意回避与母亲有关的一切。
而如今,重生归来,她发现自己的心早已冷硬。
“成绩、名声、家族....”,林若冰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诮,心中冷笑。
“她的眼里只有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这个女儿。”
从小到大,她的所有选择都被朱方雅掌控。
学习、穿着、交友,甚至未来的职业,都被一一安排妥当。
她不过是母亲手中被精心操控的一个玩偶而已。
“重生……本以为是一件好事,没想到,还得经历这些令人窒息的事情。”,林若冰心中叹息,目光有些空洞。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苏白的一句话——“你不觉得,我们的婚姻更像是枷锁么?”
枷锁?自由?
林若冰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强烈的共鸣。
这一刻,她仿佛好像理解了一点苏白的感受。
“也许,他当时说的,是真的?”
但随即,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升起一丝困惑,自己重生前对苏白真的很苛刻吗?
好像……也没到这么变态的地步吧?
可仔细一想,他们婚后的日子拮据,她总是想方设法省钱。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就该忍让,认为这是他应尽的义务。
办公室的同事们经常教她如何“管住老公”,自己竟也照做。
但仔细一想,苏白好像一直在忍让?
有一次,她在公司被领导刁难,情绪极差,回到家就无端拿苏白出气。
那天,她将买来的菜一股脑扔在地上,对苏白吼道:“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连买个菜都能搞错,你是废物吗?”
苏白低着头默默捡起地上的蔬菜,洗净后又重新开始做饭,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等到饭菜做好,他端上桌,才轻声道:“若冰,你心情不好就骂我吧,吃点饭会舒服些。”
当时,她心中是有些内疚的,但却连最简单的道歉都没能说出口。
回忆到这里,林若冰的手不由攥紧,目光复杂。
林若冰又想起来,当时苏白为了逗自己开心,好像还讲个笑话来的?
好像是....从前有一只叫泥鸭的鸭子,它的个子长得很矮,周围的鸭子都不喜欢它,它很自卑,有一天它遇到了一只比它还矮的鸭子,于是那只鸭子对它说:“我好矮泥鸭。”
想到这里,林若冰没忍住的小声笑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的!一点也不会讲笑话!
朱方雅见到林若冰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手掌狠狠落下,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里回荡。
林若冰的脸瞬间偏向一边,嘴角随即渗出一丝鲜血。
然而,她依旧一动不动地跪着,表情毫无波澜,仿佛这巴掌落在她身上,和她无关一般。
朱方雅看着林若冰这种麻木的反应,更是怒火中烧。
“你还笑?你还有脸笑?”,她气得指着林若冰的鼻尖大骂。
“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的回报?顶撞老师?让我怎么出去做人?”
朱方雅越说越气,双手不住地颤抖。
可无论她再如何指责,林若冰始终没有回应,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然而就在这一刻,林若冰的心却莫名思念起了苏白。
前世的记忆一帧帧浮现出来。
那些吵架、冷战的画面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模糊,唯有他那些默默忍让、体贴包容的瞬间清晰地刺眼。
“苏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原来...我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啊.....而你却从未怨过我。”
林若冰抿着嘴唇,思绪被一声低沉的话语打断。
“够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从侧厅缓步走出,正是林若冰的父亲林中岳。
他身材高大挺拔,西装笔挺,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不为例。”,林中岳淡淡开口,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思。
朱方雅听到这话,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脸瞬间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维的笑意。
“中岳,你看她……”,朱方雅的语气顿时软了几分,仿佛刚刚发火的人根本不是她,“她还小,不懂事,我就是想替你教训教训她……”
林中岳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林若冰。
朱方雅立刻转头,语气转为严厉:“还不快谢谢你的父亲!”
林若冰强忍住内心的怒意,低声道:“谢谢父亲。”
她咬紧牙关,忍住了所有的情绪波动。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苏白的事情。
“这次重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弥补学生时代苏白的遗憾!”
林若冰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清丽的脸上多了一丝坚定。
“父亲,我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林中岳微微抬起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大厅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