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真正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威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嘴里喃喃自语：“你……你做了什么……韩烈……他怎么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下一刻，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通红。身形一闪，手中匕首寒光乍现，直奔韦凡的咽喉。一旁的吕安也在瞬间暴起，径直冲向韦凡，势如雷霆。

两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惊，身法之迅捷，竟已媲美江湖中准一流的高手。

悬停的白色小剑微微一振。

沈威与吕安的身体，如两张薄纸般在空中被轻轻划开，切割成无数片，散落一地。地面被鲜血染红，宛如血池地狱，

场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个人都在想：发生了什么？一阵奇异的香味刺破浓重的血腥气味直冲每个人的大脑。

何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得一声张嘴要吐，耳中却猛听得韦凡急喊：

“停！这是我朋友！”

何游抬起头，只见那柄白色小剑的剑尖正离他的鼻尖不到两寸。

咕嘟一声，何游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韦凡心中暗暗叹息。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无意间释放出了一个怪物……

但是霜姬似乎对他还是十分顺从，他微微一招手，霜姬就像归巢的小猫一样，乖乖地回到他的掌中。

四人中，仅剩高传飞一人尚存，脸色煞白，身体不住地颤抖。作为青锋军百户，他对血腥场面早已司空见惯。然而，眼前这一幕以及这把悬停在空中的白色小剑，还是令他浑身冰冷。

那是什么？

就像一块抹布随意拭去讨厌的灰尘，轻描淡写地抹杀了三个江湖好手的存在。毫不费力，毫无情感，理所当然地随意——就像踩死几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高传飞颤声开口，“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韦凡目光冷冷地扫过高传飞，语气平静中透着寒意：“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们在此设伏埋杀，究竟意欲何为？”

高传飞脸色煞白，身躯微微发颤，嘴唇翕动，却咬紧牙关，一字不发。

霜姬剑忽地轻鸣一声，声音并不大，却在众人耳中宛如雷霆炸响。商汤与何游不约而同地背脊生寒，冷汗瞬间濡湿了衣衫。高传飞更是面如死灰，双眼紧闭，沉默片刻，终于长叹一声，开口道：“……我是青锋军百户高传飞，几个月前方才调防至此……这三人，是残阳会的人。”

韦凡闻言眉头微蹙。他在抄录所中曾翻阅过有关残阳会的资料，知晓这是一个隐秘而势力庞大的黑市商会，行事诡秘。心中疑惑愈发深沉，便追问道：“你身为青锋军百户，为何要勾结残阳会？”

高传飞脸色一阵青白，垂首道：“……上个月，韩烈找到我，让我协助他们盗取妖骨。”

韦凡与商汤、何游对视一眼，三人心头一沉：果然，是冲着那大妖的妖骨而来。

商汤厉声质问：“你贵为青锋军百户，官职不低，残阳会究竟许诺了你什么，竟能让你铤而走险，投身这种勾当？”

高传飞苦笑一声：“唉……一切都是因我沉迷赌局，自作孽不可活。调防之前，我已在残阳会的赌坊欠下了几万银元的赌债。韩烈承诺，事成之后，残阳会不仅替我偿还全部债务，还会额外给我三百万银元，让我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三百万？”商汤听罢心中大震，脱口而出，“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韦凡与何游亦是面露惊骇之色。要知道青锋军百户俸银虽丰厚，但月饷也不过一百多银元；三百银元已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而三百万银元——这是何等巨额！

商汤勉力压下心头的震惊，追问道：“残阳会为何如此大手笔？这妖骨对他们而言究竟有何用途？”

高传飞摇了摇头，叹道：“这妖骨并非残阳会所需。实际上，是有人通过黑市委托残阳会出面，才让我牵涉其中。”

“三百万银元，仅仅是买通一名内线？”商汤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仅仅是这笔贿赂，那交易本身的金额该是何等骇人听闻？又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如此挥金如土，将如此巨款倾注在一具妖骨之上？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不可测的秘辛？

韦凡与何游对视，眼中俱是凝重之色。盗取妖骨的幕后黑手，竟然并非残阳会，而是另有其人？此事的真相，愈发扑朔迷离……

商汤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疑点重重。高传飞，你必须随我回局里调查清楚。”话虽如此，他却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目光在高传飞身上徘徊，心中隐隐发愁。

高传飞是武道高手，自己又身负重伤，若离开此处，他若起了逃意，自己定然拦不住他。可该如何才能确保将此人顺利带走？

正在踌躇间，韦凡瞥见商汤的神情，似乎读透了他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何游身旁，压低声音说道：“给我一张空白符箓。”

何游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从怀中的旧锦囊里掏出一张黄纸递了过去。

韦凡接过符箓，走到高传飞面前。忽然抬手以剑尖在符箓上快速勾画，画出几道不知名的符文。随即，他低声念诵几句咒语，声音微不可闻。

最后，他将符箓揉成一团，递到高传飞面前，语气冰冷：“吞下此符。”

高传飞盯着那团黄纸，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迟疑。他猛然间感到空气中寒意骤增，“嗡——”的一声，霜姬剑忽地轻鸣，剑音清脆却仿若雷霆炸响，他全身顿时一僵，寒意直透脊背。

高传飞咬紧牙关，身子一抽搐，最终低头认命，颤抖着接过符箓，一仰脖，将其吞了下去。

韦凡冷冷看着他说道：“这是‘千里符’。老老实实随商博士回去，我保你性命无虞。此符三日后会自行解散，若你敢有丝毫异动……千里之外亦逃不过飞剑感应。届时，飞剑取你性命，你的下场，便是韩烈的模样。”

霜姬剑在侧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低吟，锋刃泛起寒光。高传飞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心里顿时凉了一半。他长叹一声，只得低头认命，点了点头，乖乖跟在商汤身后。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趁势将高传飞绑了个结实，扒开出口处的乱石，艰难向伏塔外走去。

走了片刻，何游眉头微皱，心中满是狐疑。他悄悄拉住韦凡，低声问道：“你不是没有心核吗？怎么还能施展如此高明的手段？”

韦凡闻言一笑，靠近何游，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道：“哪有什么手段，全是假的。那符箓不过随手画了几笔，吓唬吓唬他罢了。只要他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够了。”

何游听罢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想起高传飞方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却又不敢让商汤察觉，只能强忍着抿嘴偷笑。

韦凡淡然一笑，继续迈步向前，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他心知此事并不简单，而高传飞，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

几人踉跄着走出镇妖塔，迎面而来的阳光洒落大地，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在眼前摇曳不定，恍若隔世。

商汤驻足片刻，微微颔首，郑重地向韦凡拱手说道：“韦兄，今日之事牵涉圣人遗迹，其背后玄机非同小可。除了青锋军的高传飞，我怀疑书局内部也有隐秘牵连。商某职责所在，必须如实禀报书局。不过——关于你和那柄飞剑……”

韦凡神色微变，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商博士，我与何游只是偶然来此探秘寻幽，不想竟误卷入此事。至于飞剑……”

商汤抬手打断他的话：“今日若非韦兄出手相助，商某此刻恐已命丧塔中，所以你的话，我信。但飞剑一事……”他目光一转，微微点向身旁被捆束的高传飞，声音压得极低，“这里并非谈论之地。我改日会亲自前往北库抄录所，与韦兄再做详谈。”

韦凡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商汤见状，收回目光，转身押着高传飞而去。

韦凡目送商汤远去，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方才与何游一同启程，朝着北库抄录所的方向缓步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