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这两年开春的时间总要比头两年晚很多。
邙山脚下夜里寒气逼人。
翌日清晨，一阵猛烈的喷嚏声打破了山脚的宁静。
“阿嚏！阿嚏！”
朱莲璧揉了揉鼻子，从简陋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
这动静吓得李德福一个激灵。
他猛冲了进来，满脸焦急：
“世孙！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着凉了？都怪这些刁民，也不知道伺候好您，万一您有个好歹，小的……”
李德福说着说着，语气越发狠厉。
“干嘛，干嘛！”
朱莲璧连忙喝止他。
“瞎嚷嚷什么？本世孙没死呢，乱喊叫，就是有点冷而已。别吓着大家！”
说着，扬起手，一副要给李德福一个大逼斗的架势。
李德福见朱莲璧扬起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倒在地：
“世孙饶命！世孙饶命！奴婢该死！奴婢多嘴！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莲璧无奈地扶额，这李伴伴真是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行了行了，起来吧，我又没真打你。看你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你拖出去砍头呢。”
李德福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朱莲璧叹了口气，说道：
“行了，别害怕了。是我非要在这里过夜的，与你无关。放心，回去之后，要是我爹问起了，我跟我父王说。”
李德福这才彻底闭嘴，不敢再言语。
朱莲璧叹了口气。
自己这幅身体确实太弱了，昨晚只是在山脚下住了一夜就受了凉。
看来，得好好锻炼身体才行！
早上王铁柱可比朱莲璧他们起的早多了。
推开门就能看到这个荒废的庄子里，四下燃气炊烟。
就近找了口锅。
跟熬粥的要了碗粥喝。
热气一熏，朱莲璧的鼻子也通了。
走，回洛阳城。
……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上百人，回去的时候就他和李德福两人一驴。
颇崇祯十二年的河南虽然也乱。
但没乱到出城十几里就能出乱子的地步，一路上还算顺当。
回到洛阳城，朱莲璧心心念念的是他的流民营地。
也不知道程金荣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刚一到城外的流民聚集区，朱莲璧立刻皱起了眉头。
好家伙，这哪是什么营地，分明就是个大型垃圾场！
破破烂烂的窝棚胡乱堆砌在城门口，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晌午时分，吃饱了的流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也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这铁定不是好事啊，这人啊，一旦吃饱喝足就容易闹事。
施粥，更不是轻轻松松让人吃饱了就算完的，后续的管理才是重中之重。
“程金荣人呢？这个铁头娃！让他管个人都管不好！”
朱莲璧心里这个气啊。
感觉自己就像个老妈子，操心这操心那的。
李德福连忙赔笑：
“世孙息怒，许是程将军在忙，小的这就去找他。”
“快去！把他给我揪过来！”
李德福一溜烟跑了，朱莲璧则黑着脸下了驴，走到一个流民跟前。
“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朱莲璧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
那流民上下打量了朱莲璧一番，见他衣着华贵，气质不凡。
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
“这位公子，小的们也没聊什么，就是闲扯几句。”
“闲扯？我看不像吧。”
朱莲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们这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公子或许能帮你们解决。”
那流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粥棚虽然好，可我们也不能天天白吃白喝啊。我们也想干活，也想自食其力，可是……”
“可是什么？”
朱莲璧追问道。
“可是程将军说，现在没有活给我们干，让我们安心待着就行。”
“没活干？”
朱莲璧一愣，这程金荣在搞什么鬼？
这时，另一个流民插嘴道。
“可不是嘛，我们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整天闲着没事干，心里也慌啊。我们也想为朝廷效力，为世孙分忧，可是程将军就是不给我们机会。”
朱莲璧这下明白了。
感情是程金荣这小子好心办坏事，把这些流民当成大爷供起来了。
正想着，李德福带着程金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世孙，程将军带到！”
程金荣一见朱莲璧，连忙单膝跪地：
“末将参见世孙！”
“起来吧。”
朱莲璧没好气地说道。
“你跟我说说，这营地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跟猪窝一样？”
程金荣一脸委屈：
“世孙，末将已经尽力了，可这些人实在太难管了，一个个好吃懒做，还净给我惹事……”
“惹事？他们怎么惹事了？”
“他们……他们……”
程金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朱莲璧看着程金荣那张写满“我真冤枉”的脸，心里就来气。
他大手一挥。
“把头盔摘了，凑近点儿！”
程金荣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照做。
摘下头盔后，露出一张憨厚老实的脸。
凑到朱莲璧跟前。
“啪！啪！”
两记爆栗子结结实实地敲在程金荣的脑门上。
“没事做，我让你没事做！你个废物！”
朱莲璧那点小力气，对程金荣这铁打的脑袋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哎呦！”
朱莲璧捂着自己的手。
这货的脑袋怎么还是这么硬！
“世孙，您这是……”
程金荣一脸茫然。
朱莲璧指着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两个流民汉子，对程金荣说：
“你问问他们，他们想干活不？不想干活！”
两个流民吓得连忙给程金荣磕头，嘴里喊着：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朱莲璧抱着胳膊，恨恨地说：
“怕个球！本世孙在这里呢，你们还怕这个姓程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其中一个流民壮着胆子说：
“世孙明鉴，小的们想干活！这么白吃白喝，小的们心里有愧啊！”
他旁边的人连忙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整天闲着没事干，心里也慌啊。我们也想为朝廷效力，为世孙分忧！”
朱莲璧斜睨着程金荣：
“听见了没？人家想干活，你倒好，把他们当猪养！程金荣，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