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云泽开车把万金扔在他家小区门口就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陆云泽租住的小区在老城区,原本是市文化局的职工宿舍。由于当年规划的原因,小区内没有设计停车位,他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
此时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陆云泽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踏在路面的积水中,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他竖起衣领,尽量地把衣服裹紧,可那湿冷的气息依旧透过缝隙,悄悄钻进衣衫。秋风裹挟着雨丝,肆意地拂过脸颊,带来阵阵寒意。
街边的路灯在雨中晕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光影摇曳间,陆云泽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窗口,提前定好时间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暖。
陆云泽掏出钥匙刚刚把门打开,一抹黄光眨眼间就到了跟前。一只金毛犬把它那蓬松的大尾巴,摇得如同风中欢快的旗帜。双眼明亮如星,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喜悦。它围着陆云泽的脚边欢快地转圈,鼻子不停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仿佛要把他这一天的经历都闻个明白,嘴里还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一天的思念与独自在家的小委屈。
陆云泽蹲下身子亲昵地抚摸着金毛的头,“Friday,想我了吗?好了好了,知道啦!”此时的Friday就像是一个毛茸茸的小太阳,瞬间赶走了他身上的寒意。
陆云泽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和Friday一起坐在沙发上。他打开电视,屏幕上刚好在播一部很经典的情景喜剧,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片子,欢快的笑声和诙谐的台词不断传出。
陆云泽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天的疲惫渐渐消散。身旁的Friday乖巧地趴着,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温热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
尽管剧情已经非常熟悉了,但陆云泽还是时不时被剧中的情节逗笑。Friday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愉悦,耳朵微微抖动,抬起头来,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随后又似乎被他的快乐所感染,尾巴轻轻摇了摇,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温和的呜呜声,仿佛在跟着一起欢笑。
陆云泽的手不自觉地落在Friday的背上,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金毛。Friday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着这温柔的触碰。
窗外雨声沙沙,一人一狗就这样静静地沉浸在轻松惬意的气氛里,直到陆云泽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晨,还在熟睡的陆云泽被电话铃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摸到手机,“喂,谁啊?”
“云泽。”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听声音你还没起呢?”
“姐?”陆云泽把手机拿回到眼前,努力地睁眼看了看又放回耳边,“姐,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早?这都几点了还早?”
“姐,你那是国外,咱俩之间有时差好吗!”陆云泽躺在沙发上,仍旧闭着眼睛。
“你少来,算上时差你那也七点多了。”
“你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跟我算时间的吧?”陆云泽挠挠头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也没什么事。”电话那头说道,“今年过年我打算回国,咱俩回家过年吧。”
陆云泽握着电话却沉默不语。
电话里继续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感受呢。可能是这些年在异国他乡感受的比较深,亲情真的割舍不下。”
陆云泽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哽咽,便开口安慰道:“好了姐,我知道了,到时候再说。”
“好。对了,妈的那本书还在你那吗?”
“在。”
“上次我给爸打电话说起这本书,他想......”
电话那头话没说完,陆云泽就打断了她,“他没有资格拿这本书。妈的心愿,我来完成。”没等对方再次开口,他继续说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随即说道:“还不确定。等我回去之前给你打电话。”
“好。”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赶紧起床吧。我挂断了。”
“知道啦,拜拜!”
放下电话,陆云泽思绪有些混乱。几乎每天早上睁开眼,他感受到的不是早晨的清爽和满满的元气,而是低落的情绪和沉重的压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和压力来自哪里。
陆云泽准备再次躺下,却看到Friday坐在沙发旁边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他苦笑着摇摇头,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出门!”
在深秋的晨曦中,寒意就已悄悄渗进每一寸空气里,青石板路被一夜的露水打湿,泛着微微的光亮,仿佛铺上了一层薄霜。
街巷里,早点铺子是最先热闹起来的地方。昏黄的灯光从那扇小窗中透出,氤氲在袅袅升起的白色蒸汽里。蒸笼中,热气腾腾的包子胀得圆滚滚的,褶子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散发着面香与肉香混合的诱人气息;油条在油锅里欢快地翻滚着,发出“滋滋”的声响,炸至金黄酥脆,刚捞出锅就被摊主熟练地用长筷夹起,放在铁丝架上沥油。
“来一碗豆腐脑,再加两根油条。”一位大叔哈着白气说道。
摊主笑着回应:“好嘞,您先找地儿坐,马上就好。”
满满的烟火气,可以让陆云泽内心逐渐获得安宁和放松,这也是他愿意租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路边有一位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老人正推着一辆小铁车慢慢的走着,嘴里似乎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他面容消瘦,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犹如干枯的树皮。稀疏的白发在风中凌乱,粗糙的双手布满老茧。小铁车上放着一些纸箱,还有一些易拉罐饮料瓶,车把上还挂着一小捆书。
陆云泽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杨叔,吃了吗?”
老杨原本是一位教师,后来遭遇了一些变故,工作丢了,老婆跑了,他的精神也变得不太正常。
老人看到陆云泽,裂开嘴笑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您等会儿啊!”陆云泽走到街边的包子摊上买了一屉包子,“给,趁热吃吧。”
老人也不客气,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杨叔,您这一早上收获不小啊。呦,还有一捆书呢!”陆云泽说道,“能买十几块吧。”
老人闻言,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书,书可不能卖!我要留着的,我那留了好多书了。想当年我在学校,洗地板,人多,我就看不住,后来天黑了.....”他的话变得语无伦次。
“好好,留着留着。”陆云泽随口安抚几句,就被Friday拉着继续往前走。
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有一家名叫文墨堂的商店,里面经营的大多是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其他的文具。
陆云泽推门进去,“马哥,早啊。”
店主老马转头一看,“云泽啊,今天这么早。”
陆云泽苦笑着摇摇头,“遛狗啊。”
“Friday!早!”老马也是个爱狗之人,家里养了两只阿布拉多。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根牛肉条喂给Friday。
牛肉条味道很香,陆云泽闻了都想咬一口。他松开了狗绳,自顾自地在柜台和货架上随意地看着。“哎对了,马哥,最近有没有新纸到货?”
“有,在最北边货架的倒数第二层,你自己看吧。”
陆云泽急忙蹲下身子,仔细地翻看着。逐渐的期待的眼神变成了失望,“都在这了吗?”
“都在这了。”老马走过来,“这次有你要的那种吗?”
看着陆云泽摇头,老马眉头微皱,“唉,我这次还特意找了几种比较特殊的纸。你也别着急,我下次进货再找找看。”
“费心了。”
说话间,门外突然一阵嘈杂。陆云泽透过店门往外看去,只见街道上围着一群人,里面似乎有个人躺在地上,一辆小铁车倒在一边。
陆云泽顿时一惊,脱口道:“是杨叔!”他拉开门飞跑过去,扒开人群就看到杨树倒在地上,面色有些痛苦。
旁边有一辆三轮车,车主已经被吓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没撞上他,我刚才过路口,这老爷子忽然就拐出来,我,我刹住车了......”
陆云泽自然知道杨叔不会讹人,且不论他的人品,单凭他的精神状态就很难做出这样的设计。
陆云泽打断了他,“你也别着急。我先问问老爷子情况。”他蹲下身子,凑到跟前问道:“杨叔,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没事。”老人说话间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摔倒了?”
“我,我害怕他撞到我。我就赶紧,赶紧卧倒了。”
听了老人的话,陆云泽松了一口气。周围的邻居也笑了起来。
三轮车主也摸着自己的胸口,“哎呦,吓死我了,我以为今天走不了了。”
“都是误会。”陆云泽小心地把杨叔扶起来,对着三轮车主解释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楚。”
周围的邻居也帮腔道,“老杨是个好人,他不会讹人的。”
“是啊是啊。”
“前面不远就是社区卫生站,还是过去看看吧。”
有人已经把小铁车扶起来推到了一边,陆云泽和周围的邻居七手八脚地把老爷子扶起来。
恢复了清白又有了人证的三轮车主,此时也有了底气,“来来,坐我的三轮车。我送老爷子过去。”
等陆云泽回到文墨堂门口的时候,却看到老马正焦急地在门口打转。一见陆云泽过来,急忙上前,“云泽,你可回来了,Friday不见了。”
“不见了?”陆云泽立刻往四下查看,果然不见了Friday的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