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面和人手都有着落了，按理说陈景铎可放松几日，但他也正在劲头上，回房了也在想这事。

等那些器材都到位了，便可以按照之前的法子去制丸药，可材料收集不易。

一来，随意去百姓家中取人家床头灰总要有个由头。

二来，他只要那种寡居之人的床头灰，如此便更多了不便，还不知多久才能收集出足够制作一颗的。

得想别的法子。

陈景铎靠在床上迟迟不睡，沈幼娘便打听起来。

“郎君，可是白日里出了什么烦心事？”

陈景铎不大想跟她说这事，可自己闷着头想也实在苦闷。

“的确有些事难以决断。“

“不妨说给妾听听，或许有法子。”

陈景铎沉吟片刻，“若要取百姓家中无用之物，由谁出面会方便些？“

“取什么？”

沈幼娘好奇地看着他，又自顾自说，“既是无用的东西，人家也不会舍不得。”

陈景铎没说话，却想到，要是让沈幼娘去，会不会好做些？

她这模样实在很容易叫人信任，当初自己施以援手不也是看她可怜无害？

“你如今在府中做事可还好？有没有什么难处？”

沈幼娘以为他不想再说这事了，就顺着他来，“没什么难事，妾都做得来，这家的下人不欺负人的。”

果然是心思简单的人，陈景铎有时也会羡慕她这样的。

“那就好，睡吧。”

沈幼娘应声，整个人蜷缩起来，紧紧靠在陈景铎怀里。

两人依偎着睡的确暖和许多，陈景铎就不计较太多了，只当是相依为命时不得已为之。

次日去到铺子里，陈景铎看一应所需都齐全了。

程虎也已经带了人守在那，门神似的，看得陈景铎忍不住笑。

“你这是做什么？做生意还防着人？”

程虎连忙解释，“正是咱生意没做起来才要当心，就怕这街坊四邻的悄摸的搞事。”

何必这么谨慎，这早就不是逃亡路上，而是富庶的翁天城。

陈景铎再一问才晓得，程虎昨夜竟然宿在这守着那些东西，顿时心下感动。

“实在多谢，如今我在这，你回去歇着吧。”

陈景铎送走程虎，去里头清点了昨日买回来的物资，又估算了下产量，应是足够了。

他坐在柜台前，开始培训程虎选出来这几人。

陈景铎从药柜里抓了些柴胡碎渣放在研钵里，然后不断研磨成更细的粉末。

“等原料过来了就像这样磨成粉，然后存在药柜里。”

“是。”这些人应声倒快，真做起来不知道如何。

陈景铎放下研钵，让他们自己一人一个做来试试。

巡视过一圈后，陈景铎还算满意，毕竟都是做惯了重活，这手上的力气是足够，要是再多几分耐心就更好。

这事也急不来，他又嘱咐几句就带人回秦府了。

今日先不必做事，床头灰还需人去收来，药制成了也得有买家。

陈景铎对这一切都自有规划，于是又找上了秦岚。

这回不必柳全引见，秦岚已经遣人来问了，陈景铎正好跟那侍女同去。

秦岚一如既往和善，“药铺如何了，人用着可还顺手？”

陈景铎点头，“都稳妥，只是还有些事需得大小姐相助，仆役可减少一半换成侍女，有些事还是她们来做更好些。”

秦岚看他神神秘秘的，便追问下去，“做什么？侍女可不能随意由你支使，若要人就得从我这里拨。”

陈景铎是有些犹豫的，要是把那丸药的奥秘和盘托出，就算是把自己身家性命交给秦岚了。

可若是不说，又有些对不起这位有知遇之恩的贵人。

秦岚看出她犹豫，也不急着问，而是耐心等着。

很快，陈景铎终于下定决心，“实不相瞒小姐，我要制的就是之前给贵人吃的那丸药。只是原料不易得，若要采收还得女子去做。”

说到这秦岚眼里就亮了，她晓得这药的宝贵，若真能做出许多来，对他对自己，乃至对秦府而言都是一大笔进项。

大批流民已经涌入翁天，哪怕有些资产的达官贵人不担心自个儿染病，也得提前备着药给府中下人用。

再有，若官府要赈济，也得先采买了药才能分发下去，到时就看谁家储备雄厚了，秦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秦岚也有这个筹备的打算。

且这是让那些老家伙对陈景铎改观最好的机会了，她不希望自己看重的人被人轻视。

陈景铎说了床头灰，秦岚没露出嫌恶，反而问他能做多少，他马上就知道这是真打算做这门生意了。

顿时他也来了劲头，“若小姐这边有路子卖出去，我这人手够，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翁天是个不小的城池，战乱过后老弱妇孺不少，空置的屋子更是比比皆是，他要取大量的床头灰还是容易的。

秦岚肯定道，“销路自然有，各家都要备着，官府日后也要买。你先做，有多少我都先买下。”

有这样的许诺，陈景铎自然有更多干劲，且话说到这里，拨几个侍女对秦岚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

很快人就送到陈景铎门口，他亲自带着去了铺子里，又在附近找了一户合适的人家，示范给她们看。

“要找这样的人家，把扫下来刮下来的灰收在盒子里，然后带回药铺，按量给你们分成。”

陈景铎如此讲解。

侍女们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活计，但这些灰土要了有什么用？

“分成”又是个什么东西，有人问起，陈景铎便像解释合同一样解释给她们听。

“这些东西要拿来做丸药，到时卖出多少，都会按你们收上来的多少给你们一些银钱，就叫分成。”

侍女们纷纷点头，问起何时能做。

“现在就可以开始。”

陈景铎点头，她们就动作起来，拿上竹片木片和木盒就挨家挨户收灰去了。

第三日，陈景铎就看见那种木盒堆了半面墙，还真是不少。

与此同时已经磨好的粉末也积攒了一大罐，陈景铎拿出顺路买的香油，是时候开始最后的步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