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里,我是魔绝之子的传闻依旧在,想要除去我的呼声也未停止。毕竟孕育着整个灵宿的莯水河看似依旧,但灵力较强的人却看得出它在变化。焲槿花虽没有继续衰败,但也没有日复一日的茁壮,似乎停止了生长。恐惧让人们把这些不幸都归咎于我。若不是母后寸步不离的守护,我早已被暗杀在匕首或毒药之下。
日渐,人们对灵神有了抱怨,一些人对父王似乎也起了异心。他们责怪于父王母后置灵宿的安危与不顾。
大臣们质问:“焲王和王后一再偏袒二公主。那如何解释她是女儿身?王后当初又为何出现在绝命岛?为何她出生后莯水便减少了?还有尘无岛为何尘封至今?尤其是焲槿花,长公主出生后,焲槿花日渐茁壮,但现在呢?小小幼儿便能压制住长公主的力量,以后可如何控制?”
母后说:“菩现尊者当年便说过,以魔绝的强大愿力,该封印短则数百年,长则不过两千余年。如今已有两千年,那封印早已有松动的迹象。我便是发现了岛上的异动,前去抑制。你我皆知绝命岛有去无回,如若我事先告知他人,诸位还会让我这唯一的灵神去送死吗?”
“但王后怎可如此冒险?一旦您有个好歹,我灵宿又岂能安生?
“可我若不去,魔绝或其后人若真出世,灵宿又将陷入何等境地?两难之间,我有赌一次的勇气。因为,先前我与诸位一样,听信了预言。故我笃定,不论如何,我腹中的小公子必然会平安离开绝命岛,否则,预言如何应验?有他在,日后灵宿定会无恙!事实证明,亦空虽非公子,但也确是天选之人,否则我又怎会有幸离开绝命岛呢?难道不是亦空的命数加持吗?
“至于诸位所说的种种异象,暗夜势力再度萌动导致灵宿出现诸多不祥,这个事实难道诸位不清楚吗?但为何始终将灾祸归罪于亦空?仅仅因为她碰巧在此时出生吗?仅仅因为她不是预言中的男儿身便需要背负如此重的罪责吗?当年,牺牲了那么多灵神才得以封印魔绝两千年,一旦错杀了亦空,魔绝卷土重来之时,谁来与之抗衡?我不惧以一人之命换整个灵宿的太平,但你们口口声声拿预言相要挟,那便问问诸位谁能站出来担保她不是那预言中的王?一旦失去了她,整个灵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之时,谁又可以挽回?!”
众人们沉默了,他们陷入了左右为难。杀了我,可万一我是那救世的王呢?不杀我,万一我又是魔绝之子呢?
父王补充道:“倘若他是位公子,诸多异象也一样发生了呢?难道也要将公子杀了不成?纵然他是位公子,整个灵宿就只寄托于他一人身上吗?尔等不去好好修习术法,口诛笔伐便能灭了那暗夜力量?况且,在本王看了,诸位也并非真真切切相信那预言!“
众人立即回应:“自古以来,预言无一不应验,我等自是真真切切相信!“
“既如此,那还担忧作甚?!”
母后回应:“焲王言之甚是,那预言若可信,诸位又何须担忧?若不可信,亦何须担忧?“
父王威严地说:“预言,本该给予世人希望与力量。可如却成了要诛杀一个懵懂婴孩的由头,且还是灵神后裔!看起来这预言倒成了蛊惑人心的毒物!即如此,那便任何人不可再提起预言,也不可再修习和使用占卜之术,违者废除灵力!”
“焲王,那占卜之术乃灵宿有始以来便存在之,怎可说禁便禁?“众人反对。
“焲王所说不无道理,”若谷长者说“占卜之术之所以存在于我灵宿,是因其可为众生的生息繁衍指明方向,有利国泰民安。但诸位可还记得这占卜之术为何能够推算未来之事?”
太今仙人云:“因万事万物皆有其他发展规律,世间万法也皆有关联,故占师们可凭风吹草动等细节观测到某事的未来轨迹。”
“正是如此。“若谷长者继续说,”可自从魔绝统治灵宿以来,日夜轮转无常,时序更替有异,这万物的发展规律早已被破坏。极夜、极寒的现象不就已经说明了这一切吗?如果事物的发展已经脱离了轨道且不可控,而我们却依旧沿着其原有的逻辑推算,又怎会拿到正确的结论?且有始以来,占卜术虽然帮助了众生许多,但也有太多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使用该术残害他人。禁用此术,顺应万物自然,不刻意改变、不强行索取,不才是这世界最该有的样子吗?”
众人沉默了,若谷长者所说确有道理。但片刻后还是有人跳出来反对。没错,一直以来沿袭的东西,突然让大家放下确实很难。尤其是太今仙人,反对得极其强烈。
故父王对他说:“太今仙人曾多次提及只想一心修行,莫参与尘世,但因你是灵宿最好的占师,灵宿需要你,故而我一只留你在朝堂当中。如今废除占卜之术,以后这朝堂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岂不是还了你的自由,也如了你的愿,仙人又为何这般反对?”
太今仙人突然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间的眼神空洞而迷惑,似乎也在质疑自己究竟在执着什么。
母后补充:“命从来不是天定,福祸皆由己。望各位莫再执着。“
在未来的日子里,似乎没人敢再提议杀掉我,但也没有什么人敢亲近我。我的玩伴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我的姐姐,妤,她大了我六岁。别人献给她的好东西她都给了我,漂亮的衣服、玩物、很多我没有见过的奇珍异宝等等。包括各种各样的吃食,虽然灵神血脉不需要吃食,靠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便可以存活,但我和姐姐会馋,毕竟有谁会拒绝那些味道丰富的佳肴?
姐姐十岁的时候便向母后祈请修习灵神的法术以便保护我。但母后告诉她,急不得,灵神的力量靠血脉传承,时机到了,血脉的力量会自动觉醒,到时候由母后稍加指导便慢慢就会了。若强行学习,身体将承载这股强大的力量,有害而无益。
可姐姐似乎有些等不急,她以为修习了法术便可以保护我,母后自是不肯教她。所以呢,姐姐总是像个影子一般跟在我身边,生怕我遇到危险。不过,母后倒总是叮嘱我们好好修行静心凝神之术,说这个有助于灵力的觉醒,而且若是修行好了,便可如虚空一般无边界,纳万物,知万事。年幼的我们自是不懂,人要如何做到如虚空?难不成要像传闻中的菩现尊者那般,与三千大千世界融为一体?那我岂不是死了?虽然不懂,但我知道母后这般说便自有她的道理,我好好修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