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如流水般洒满大地,田野间泛起银白的微光。秦川的夜晚虽静谧,却隐藏着不安的涌动。张子恒坐在祠堂外的石阶上,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思绪如同夜空般深邃。
他低头凝视玉佩,那上面的纹路似乎在月光下微微泛光,仿佛诉说着不可言说的秘密。自从来到这片土地,他便深知自己被卷入了不属于他的棋局。而棋盘的主人是谁,他至今未能洞悉。
脚步声轻响,韩如烟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姿,目光冷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在张子恒面前停下,声音低而冷冽:“张公子如此沉思,可是在筹划什么事?”
张子恒抬头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韩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在思考,这世道的变化究竟有多快罢了。”
韩如烟闻言,微微挑眉:“世道变与不变,与你有何关系?”
张子恒站起身,将玉佩收起,双手负于身后,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深意:“这天下事,哪怕与我无关,也总有人要去做。不如让我来,至少我还能选择如何落子。”
韩如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微沉:“你可知,秦始皇推行新政,度量衡一统天下,名为大势所趋,实则掀起天下民怨。六国遗民对此不满,已经在暗中串联,聚集反秦势力。你若踏入这漩涡,便休想全身而退。”
张子恒微微一怔。他虽对秦代的政治格局有所了解,却未曾想到,度量衡的统一竟会引发如此大的波澜。他沉吟片刻,语气缓缓:“韩姑娘的意思是,这些遗民已经在策划某些大事?”
韩如烟冷冷一笑:“大事未必,但小波澜已有了苗头。自秦灭六国以来,百姓赋税劳役不堪重负,六国旧贵族心怀不甘,他们早已暗中联络,试图重新点燃反抗的火焰。”
张子恒闻言,目光一闪。他的脑海中快速运转,过去的历史知识与眼前的线索渐渐重叠。六国遗民、秦始皇的新政、隐秘的反秦势力——这不是一盘棋,而是一张天罗地网。
“若我所料不错,韩姑娘所代表的势力,便是这暗流之一吧?”张子恒盯着韩如烟,语气不急不缓,眼神却犀利如刀。
韩如烟微微一滞,随即冷哼一声:“张公子倒是聪明,难怪能在短时间内博得众人信任。但我劝你一句,聪明人不该将自己卷入不必要的危险。”
张子恒摇头笑了笑,目光却愈发深邃:“危险未必能避开,但若能掌控局势,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韩如烟盯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掌控?张公子以为自己有何本事能够左右这局势?天下如同翻覆之潮,个人之力不过沧海一粟。”
张子恒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夜空,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韩姑娘,你看这天上星辰,有的明亮,有的暗淡。但它们的轨迹,终究由天定。可若有人能握住天的力量,星辰的命运是否会被改写?”
韩如烟微微一震,随即冷声道:“你不过是个过客,何必说这些大话?”
张子恒转头看着她,目光笃定而坦然:“我或许是过客,但这世间的因果,却已将我牢牢缠住。我若不动,便只能被动承受。我若出手,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韩如烟沉默了片刻,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张公子,这世道凶险,愿你不负今日的豪言。”
她转身离去,长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张子恒目送她离开,眉头微蹙,心中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六国遗民,反秦势力……”
月光洒下,张子恒的身影被拉得格外修长。他站在原地,目光如炬,仿佛已看穿了这天地间的无数变数。
次日清晨,薄雾笼罩着秦川的田野,祠堂外的小径上,石虎匆匆而来,满脸写着凝重与疲惫。他的双肩略微垂下,显然经历了一夜未眠的辛劳。
张子恒正在院中简单练习拳脚,看到石虎走近,他停下动作,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石虎,有什么消息?”
石虎喘了几口气,眼神中带着一抹难掩的愤怒:“公子,我去了刘六的地盘,这家伙昨夜正与几个乡绅喝酒。听他们的谈话,似乎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被勒令加派了劳役,说是要为修骊山的陵寝加快进度。”
张子恒闻言,眉头微皱:“朝廷的压迫越来越重,这种命令只会进一步激起民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样?”
石虎点点头,低声道:“刘六那帮人昨晚还提到了一件事,似乎乡衙最近收到命令,要秘密查封某些私下传递的书信和财物。据说,那些东西与六国旧贵族有关。”
张子恒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冷声道:“看来韩如烟昨夜所言不虚,这场度量衡改革引发的暗潮,已经逐渐浮出水面。”
石虎不解地问道:“公子,韩姑娘说的是什么?”
张子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到院中的木桩前,手掌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像是在沉思。他缓缓开口道:“秦始皇统一度量衡,本是利国利民之策。但对那些曾享有特权的六国贵族来说,这却无异于剥夺了他们最后的经济根基。为了重夺权力,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石虎挠了挠头:“可这些书信财物又能有什么用?能反秦不成?”
张子恒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书信是联络的桥梁,财物则是支撑力量的根基。若没有这些东西,六国遗族便如散沙,无力抗衡秦的铁血统治。可若他们能成功串联起来,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石虎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刘六那家伙最近这么嚣张,原来是被乡衙的人拉拢了!他们打着查封的名义,实际上就是趁机捞好处!”
张子恒淡然一笑:“刘六这种人不过是蝇营狗苟的小人物,他们的野心和贪婪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石虎愣了一下:“公子的意思是……”
张子恒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如果六国遗民要反抗秦朝,他们的联络必然依赖这些书信和财物。而我们,正可以顺势而为,掌握住这条暗线。”
石虎露出几分犹豫:“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张子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鼓励:“石虎,危险与机遇并存。我们若想改变命运,就必须抓住每一个转机。而这一次,正是我们立足的机会。”
石虎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公子说得对,既然跟了你,我便不怕这些风险。接下来你有什么吩咐?”
张子恒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光芒:“先别急,今晚我们去一趟刘六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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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张子恒与石虎一同潜入刘六的宅邸。宅院内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显得异常紧张。几名壮汉守在大门口,不时警惕地四下张望。
张子恒隐身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中,观察着宅院内的动静。他低声对石虎说道:“你绕到后门去,若有任何异动,立刻示警。”
石虎点了点头,猫着腰绕了过去。张子恒目光一凝,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短匕,随即趁着巡逻间隙,悄无声息地翻入院中。
他贴着墙根潜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窗边。透过半掩的窗户,他看到屋内正有几人围坐在桌旁。刘六赫然在列,他的身旁还坐着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低声与他交谈。
“最近抓得如何?”中年男子问道,声音冷漠而带着压迫。
刘六连连点头,谄媚地笑道:“大人放心,那些私藏的书信和财物都已经送到您手里了。这次的行动,绝不会让您失望!”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别以为送点东西就能安枕无忧。若是漏掉了什么,我第一个拿你问罪。”
刘六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连忙赔笑:“不敢,不敢!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办妥。”
张子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悄然退回到院外,与石虎汇合,低声说道:“看来我们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便要看如何顺势而为了。”
石虎点点头,目光中透着兴奋与期待:“公子放心,兄弟们随时听候你的吩咐!”
夜风渐冷,但张子恒的目光却越发明亮。他知道,这一局棋,他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