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佛祖释迦牟尼的大弟子饮光迦叶僧，抱金褴袈裟，携舍利佛牙入定鸡足山。至今鸡足主峰南侧有天然石门，相传即是迦叶守衣入定处。

《大唐西域记》载：“迦叶承旨主持正法，结集既已，至第二十年，厌世无常，将入寂灭，乃往鸡足山。”迦叶是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最后入灭于鸡足山。又相传，迦叶至鸡足山后，进入禅定，奉持如来附嘱之金襕衣，以待弥勒出世而授之。显然迦叶入定的鸡足山本来是指在印度境内的摩揭陀国，中国之鸡足山大概是由南诏、大理的僧人附会而来。

大理时代，鸡足山已经有很多大理、南宋、吐蕃僧人在鸡足山建寺院修行。由于鸡足山西望苍山洱海，北眺玉龙雪山，山景秀美，引得很多修行者、释、道高人在这里建寺、建观。所以，大理时代，鸡足山从山麓到山顶，除了有很多大的寺院、道观外，还有很多修行者的‘静室’、‘精舍’。

张皓月曾经到过鸡足山石钟寺，他知道鸡足山有很多静室精舍，但五明静室在什么地方，他并不知道。不过，他觉得只要跑到鸡足山下，就应该能问道五明静室的位置。

从洱海边的凤山下出发，张皓月沿着洱海放马奔跑。

当他来到上关时候，上关已经封关。好在守关守将以前是段正平王爷家臣，随正平王爷多次到无为寺拜见过广弘大师，所以,认识张皓月。他告诉张皓月，刚接到皇家命令封关两天，不许任何人出关。张皓月忙说自己有急事出关，请通融。守将和张皓月商量了一会，看在广弘大师的面子上，决定放他出关。

张皓月出了上关，一路奔跑到洱海东岸。这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明月高悬在天空。他顾不得欣赏洱海明月的美景，放马向鸡足山下奔去。

五明静室是一年前摩那多法师云游到鸡足山时候，在这里建起的修行居室。这年，摩那多法师已经年过半百，他建五明静室的时候就想：也许两年后，自己不会再做大黑天神的护法法师，今后可以定居在这里、或者回喜睑老家过稳定的生活。

此时，摩那多法师静坐在静室中，等候着莫虹的到来，他心里有些不安。虽然他一再叮咛过莫虹，如果没有绝对安全逃出的胜算，绝不动手。

昨晚，他和莫虹才知道要应对的对象，由于需要内应，协助者显然知道莫虹办完事后的撤离方向。早上朱衣长老的警告明显是告知自己和弟子们有危险，这次事件的协助者也许想永远封住自己和莫虹的口，所以，必须应该尽快撤离。因此，摩那多法师已经在静室收拾好行装，在静室外准备了两匹马。只等莫虹一到，就离开这里，去玉龙雪山。

静室庭院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摩那多法师起身走出了室外。这时天色已晚，好在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摩那多法师见莫虹已经换了黑身装，握着一柄短剑走进了庭院。

“师父，一切顺利！”莫虹快步走进法师，在法师耳边说。

“虹儿，我们马上离开！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摩那多说。

“不等等涛师兄吗？”莫虹问。

“我给他留有记号，他自然会来找我们。”摩那多说。

摩那多拉着莫虹走进房间，拿起已经准备好的包裹，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向庭院边的简易马厩。正当他们俩牵马走出马厩的时候，摩那多法师听到庭院外有响动，紧接着，便有弩机声响。法师把莫虹扑倒在马厩边，他感到背上一股凉气袭来，他知道自己中弩箭了。

莫虹抱着法师滚进了马厩。她伏在马厩里，借助着月光向外望去，见有五个影子拿着短刀猫身蹿进庭院，围住了马厩。“师父。”莫虹轻声叫道。

“我中毒箭了！”摩那多说完，封住了自己的经脉。

莫虹摸到了法师后背上的两支弩箭。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冲进了马厩，莫虹飞身跃起，拔剑刺穿了对方的心脏。旁边一人挥刀砍来，莫虹蹲身后侧身把佩剑插入了对手的心脏。后面三人见对手不弱，转身退后，吹起了口哨，庭院外立刻响起了弩机声。莫虹忙跃身躲入马厩，她听到了几支弩箭射在了马厩口。

莫虹计算着对手的人数，五个刀客已经被自己刺倒两人，外面弩箭手象是有四人。现在自己被困在马厩里，对手有三个刀客在前，四名弩箭手在后。师父受伤部位虽然不重要，但因为箭上有毒，需要立刻医护。自己必须抓紧机会，冲出马厩，杀死所有对手才能救师父出去。

正在这时，五明静室庭院外，传来搏杀声。莫虹以为是莫涛到了，跃身冲出马厩。她看到月光下，张皓月提剑砍到了四个弩箭手，正和两个刀手对峙着。

张皓月在鸡足山下路口的庵堂问清了五明静堂的位置，便策马来到了五明静堂的路口。他意外看见有十匹马拴在路口的树上，有一个骠人骑手守候在路口。

张皓月跳下马，假装问骠人骑手：“兄弟，我迷路了，怎么上山呀？”

骑手摇头道：“我也不知······”

张皓月没等他说完，单掌猛击他的下脖颈，骠人骑手无声地倒下了。

张皓月取下他的佩剑，徒步奔向五明静堂。

在五明静堂边上，张皓月看见四名弩箭手分两组围着庭院外围。他忙悄声冲上前，击昏两人，砍伤两人。庭院里的刀客冲出两人想救弩箭手，但为时已晚。

两名刀客挥刀砍向张皓月，张皓月侧身躲闪，他听宏广法师说过，骠人杀手刀锋上都有剧毒。所以，他不想和他们近身搏击，躲闪着，等待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莫虹已经刺倒了和她对搏的刀客，闪电般冲向和张皓月对搏的刀客身后，转眼间，两名刀客已经应声倒地。

张皓月正惊愕间，莫虹拉着张皓月跑进了静室庭院的马厩。

“师父，我马上送你去医治。”莫虹大声对摩那多法师说。

摩那多法师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行了。虽然封住经脉，但毒已攻心。”

“师父！”莫虹眼里含着泪花，刚才要不是师父护住自己，中弩箭的也许是自己。

“今早开始，我已经不是大黑天神的法师了，你们也和大黑天神无关，今后也不用供奉大黑天神了。我的包裹里有一尊祖上传下的阿嵯耶观音，相传是无为寺的供奉，传给你吧。这个年轻人是谁？”摩那多法师说。

“他是无为寺的居士？”莫虹说。

“就是你给莫涛说过的你喜欢的年轻人吗？”摩那多说。

莫虹点了点头，说：“师父，你会好的！”

“年轻人，你带莫虹走吧。我躺在这里，仿佛已经看到我会从这个马厩奔向彼岸，这里正好有那么多干草。你快走吧，走之前点火让师父随马厩西去。”摩那多费力说完最后一句话。

莫虹默默地看着师父逝去。她牵开马，把师父扶起，坐在马厩里。从马背包裹中取出火镰，点燃了马厩。

正当莫虹拉着张皓月牵着马走出静室庭院的时候，莫虹扑倒在了张皓月的怀里。张皓月看见静室庭院边受伤的弩箭手在狞笑，他冲上前，刺死了弩箭手。当他转身再看莫虹时候，发现莫虹后背插入了一柄郁刀。

莫虹感叹道：“张公子，一切都是命。我中郁刀了，我将随师父而去。”

“不，莫虹，我马上送你去医治。”张皓月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

莫虹哽咽着说：“没用的。张公子，我想随你而去。也许是我冤孽太重，无福跟你。”

张皓月伸手摸莫虹的颈脉，发现跳动已经很微弱了。他拼命回忆着自己学医方明时候，各种解毒方法。

“有一件事，请帮我！”莫虹说。

张皓月想起宏广法师说的郁刀毒，无解的话，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有一个亲妹妹叫莫灵。我们两姊妹自幼被师父收养，师父见妹妹体弱，送她到义督睑的回龙道观跟静云师太学道养身，今后请你照顾她。”莫虹说。

“我一定会的。”张皓月说。

“师父的阿嵯耶观音我想转传给妹妹供奉了，你去回龙道观找我妹妹吧，你会有意外惊喜的！”

张皓月听见莫虹声音越来越小，他感到了窒息。

“把我送到师父身边吧，让我随他而去。”莫虹微笑说着，闭上了眼睛。

张皓月泪流满面点着头。确认莫虹没有了气息后，张皓月抱着莫虹，把她放进了熊熊燃烧的马厩火堆中，他有些恍惚了。

大理大宝二年三月十日，无为寺。

这三天，无为寺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广弘大师在无为寺为正平王爷举行着盛大的葬仪。寺中所有僧人居士都知道正平王爷是广弘大师的爱子，无不惋惜。

皇上也驾临无为寺，为正平王爷守灵。正式文告说正平王爷是风疾突发，在王爷府过世。王爷过世的时间在无为寺只有少数人知道。

宏广法师一直很奇怪，他找了无为寺和崇圣寺医方明的高僧复查过正平王爷的遗体，还是没有找到死因。张皓月骑天骄在赛马会夺得第二名的事情，在无为寺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宏广法师其实也没有注意到张皓月赛马会当天一夜未归，因为他当天夜里一直在正平王爷府，帮忙料理正平王爷的后事，一直忙到今天。他正准备打禅休息，张皓月走了进来。

“宏广师父，我有事找你。”张皓月说。

“皓月，有事情就说吧。你在赛马场表现很好，为无为寺争光了！只是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情，没有顾得上表彰你。”宏广法师现在在无为寺已经代理广弘大师管理寺院了。

“师父，现在都是丧期，哪用表彰呀。我今天来想给您请假，我受人之托，想去义督睑看望朋友的亲人，希望您能给我假期。”张皓月说。

宏广法师知道，皇帝在广弘大师的建议下，正卸掉了张挺的大理兵权，外派他去善巨郡带兵。他以为张皓月要随张挺去，便说：“广弘大师也说过，希望你去张挺将军军中历练。现在张挺正好要外派去善巨郡，你是跟他去吗？”

“不，我不是跟张叔父去。”张皓月辩解说。

“好的，你去吧。你也不用给广弘大师辞行了，我会在适当的机会禀报他的。”宏广法师说。

大理大宝二年三月十一日傍晚。义督睑回龙道观外，张皓月背着莫虹留下的阿嵯耶观音像来到了道观外。他敲开了道观的门，一个道姑问：“公子，有事吗？”

“我是无为寺居士张皓月，受人之托，前来拜会静云师太和莫灵道姑。”张皓月说。

“对不起，师太和莫灵师妹去大理城了。张公子你从大理来？”道姑问。

“是的。她们去大理城哪里了？”张皓月问。

“他们回去苍山周边的道观吧。不过，师太走前留下话，大约就是这两天回来。”道姑说。

“那我能在贵观住下等她们吗？”张皓月问。

“你是无为寺居士，住在我们道观不太方便吧？这样，我们道观北边有一处精舍，是在你们无为寺修行过的惠通法师住持的，你可以在他那里投宿。如果静云师太和莫灵师妹的消息，我会告诉你。”道姑说。

“好的，谢谢您！”张皓月感激说。

三天后清晨，张皓月从借助的惠通法师的精舍起床，他来到所住宿的精舍和回龙观之间的树林中。在无为寺让宏广法师培养成晨起练剑的习惯让张皓月即使外出，也必须有一个时辰的养气、舞剑练习。

精舍和回龙观之间的树林是他昨天练剑找到的地方，背山依水。张皓月也学有一点黄白之术，感觉这里是采气补身的好地方。

这天，当张皓月走进树林的时候，眼前的画面让他惊呆了。树林中一名白衣少女在舞剑，这完全是他在无为寺最初见到剑舞白衣少女的场景，他曾一直觉得那名少女是莫虹。恍惚间，张皓月不由得大声叫到：“莫虹！是你吗？”

少女惊愕地停止了剑舞，戴上了帷帽，走到了张皓月的面前。“我是莫灵。”

张皓月透过帷帽的纬纱，看到少女的脸。她的确很象莫虹，但和莫虹相比，多了很多稚气。他一下就明白了，最初自己在无为寺见到的剑舞少女应该是莫灵，而不是莫虹。他想起了莫虹临终时告诉他去找莫灵，自己会有意外惊喜。他一直想不明白这句话，现在他清楚了。

“莫姑娘，在下无为寺宏广法师门下张皓月。你姐姐莫虹和他师父去了很远的地方，让我交一尊像给你，让我照顾你。”张皓月说。

“姐姐和干爹去哪里了？”莫灵问。

“干爹？”张皓月不解问。

“就是姐姐的师父。从小摩师父喜欢我，认我当女儿。姐姐他们练剑很辛苦，摩师傅不愿让我受苦，让我到静云师太这里，静云师太也很关照我。”莫灵说。

“一个月前，莫姑娘是不是在无为寺住过？”张皓月说。

“是呀。无为寺真的很漂亮！”莫灵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大理大宝三年正月，大理城。

这时的大理城王公贵族们已经从去年紧张的局势中缓和过来。去年皇上和正平王爷的对立因正平王爷的突然去世，皇家权利重回到皇上手中。而高家护国公也主动放弃了相位，退居紫溪山。高贞寿正式为相。

这年初，皇上下诏封崇圣寺阿吒力教三长老为国师，率皇家眷属亲自到崇圣寺拜谒阿嵯耶观音。皇上下旨，令内务府、崇圣寺重铸阿嵯耶观音金像、银像、鎏金像作为皇家供奉。

这天中午，无为寺宏广法师正在禅房打坐，两个弟子匆匆跑入禅房。

“师父，我们在喜睑见到皓月师弟了，他还请我们去了他家。”大师兄说。

“他去年中不是奏请广弘大师，让他回到张家了吗？他从军了吗？”宏广法师问。

“没有，师父。他现在居住在喜睑，去年底娶了一个漂亮的富家女。”二师兄说。

“皓月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居然有如此福分？”宏广法师感叹说。

“好象那女孩父母都过世了，给皓月留下了一些地和房，也许还有很多钱吧。总之，他现在有院落、土地，还开了一家货栈，生活很好的样子。大师兄说。

“凡事都有因缘，皓月今天得到的应该就有因缘！”宏广法师说。

大师兄靠近宏广法师，低声说：“师父，好象皓月皈依阿吒力了。”

宏广法师有些惊异，不解地说：“不会吧。皓月在我寺的时候，没有和阿吒力法师交往呀。”

“我去了他的佛堂，里面供奉有阿嵯耶观音。”大师兄说。

“阿嵯耶观音是皇家供奉，一般人很少能供奉的。不过皇上现在很重视阿吒力法师，张家和皇家也很近，也许是张家得到宫中的赏赐。”宏广法师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解。张皓月在他印象中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世家子弟，对功名利禄也不是十分热心。人世间有很多机缘和巧合，但是人之生活轨迹应该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师父，皓月在无为寺的时候，奉广弘大师之命，天天习武，我们都以为他会从军，可是现在他完全变了。”二师兄说。

“变了？”宏广法师不解地问。

“我们去他那里，见他更象从文。他收集了很多前朝佚事、寺院传奇、张家以前故事，醉心在前朝和本朝的故事里。”二师兄说。

“这不很好？读历史而知世间轮回，万物更替之规律。”宏广法师说。

“师父，我们很羡慕皓月。是不是我们尘世心太重？”大师兄问。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宏广法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