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区偏边郊地带,由于此处地理位置偏差缺乏发展前景,很多地方还保留着上世纪建筑外貌以及风土人情。
“祷告吧。”
一间较为古老但还称不上破旧的教堂内,一家三口排座一起,面对可口丰盛的晚餐双手合拢成与胸前,诚心诚意的做着餐前祷告。
“亲爱的天主,我们在此感谢祢赐予我们今日的食物和饮料。愿祢的慈爱常伴我们左右,让我们在享用这些恩赐时,不忘祢的恩典与慈爱。愿我们的心灵因祢的恩典而得到满足,也愿这些食物滋养我们的身体,使我们能够更好地为祢服务。阿门。”
作为餐桌上最年长者,棕发的中年男子率先说道。从其装扮以及言辞不难看出他是这间教堂的神父,并且同时也是另外两名家庭成员的父亲。
“亲爱的土猪,麻鸭,我们在此感谢你长久以来在养殖场里努力的成长。祝愿你们的肥美与鲜香常伴我们左右,在我们享受你们这无私的馈赠时,不忘你们的努力成果。阿门。”
作为神父的长子,严羽却与其父亲的体貌特征完全不同,是一名有着黑发黑瞳,地地道道的纯正华人面孔。而至于其妹妹更是不同,那是一名有着雪白色肌肤,银色长发以及金色瞳孔的娇小少女。
一家三口,体貌特征却是各长各的,哪怕是出门在外也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家人。
不过对于严羽这乱七八糟的祷告,父亲严峰却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与自己这个神父不同,他的长子自小便对于宗教反应平淡,完全是既不虔诚也不诋毁的态度。
如果是其他的同行看来或许会被当做耻辱或是笑话,但是父亲并不这么觉得。他的父亲便是一名老神父,而他便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才担任的这片地区神父。相比起每日为他人做弥撒,严峰更大的兴趣其实是做一名厨师。
或许是觉得自己还能多干几年,又或者是不希望自己的长子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老路。总之严峰神父对自己的子女完全是放任态度,从不苛刻的要求他们去做什么事情。
父子的祷告结束,接下来便轮到了次女。这名模样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少女微微低头,便用她那悦耳空灵且带有几分呢喃的音色小声说道:“与兄长一样,我亦感激贡献出自己身躯的各位,虽然你们平均在养殖场生存的年龄不足三个月,但这短暂的人生却可以成为我们难忘于唇齿之间的记忆,祝愿各位前往主的天国后依然还能如此高效的奉献自我……”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声,但是教堂的空间却足够大,所以她的父亲与兄长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神父脸色依然毫无波动,如同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倒是严羽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我亲爱的兄长。”
完全对于自己刚才说了何等残酷的话语毫无自觉地模样,严莲依然还是面色平静的率先开口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吧。”严羽试图纠正道:“虽然感谢食物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让他们死了以后还要继续作为食物也太过分了吧,这种时候不应该灵活的用一下六道轮回理念,希望他们来世摆脱畜生道去走人间道吗?”
“原来如此。”严莲樱桃般的小口微微开启,但是她的眼中却并没有吃惊的模样而是充满了戏谑的表情:“不过兄长,如果按照六道轮回的意思来看,在餐桌上的诸位之所以今生是食材那便是因为上辈子做了恶事所以来赎罪吧。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应该是我们感谢食材而是食材要感谢我们,由我们去吃它们的身体来救赎它们的罪孽?”
一边说着,卡莲拿起筷子,有些不熟练但还是尽力的夹取了一块红烧肉试图放入自己碗中。她的母亲是北欧人,所以在罗马长大的她早已习惯了西餐文化,而即便这两年被父亲接来了华国一起生活,但很多的生活习惯还是没有适应。
“这话虽闻所未闻,但也不无道理……”
就在严羽一边说着一边探出筷子去夹红烧肉的同时,先前一直沉闷的父亲却率先开口道:“不,其实我作为神父感谢主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你们俩不是应该感谢我大清早就去买菜回来做饭吗?”
夹菜的哥哥与捧着碗等哥哥夹菜的妹妹身体表情同时的陷入僵直。不过短暂的一秒停顿之后,严羽直接把红烧肉夹入自己碗中:“咳,老爹说的有道理。”
在华国这个非宗教国家,教会虽然能存在但却受到诸多限制,而本就有着本土的道家以及儒家,以及本土化后的佛教才是占据大多数信仰的主体。
平日里几乎是收不到信徒的捐赠,且还要遵照老神父留下的传统例行的无偿做社区服务或是对慈善公益捐赠,因此平日里严峰神父为信徒新人做证婚司仪,为去世的信徒做白事知宾的收入便是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以及学业保障。
颇有些不满的瞪了兄长一眼,严莲的眼中完全写满了毫不掩盖的不爽情绪。不过在看到父亲那若有若无的眼神后,她也颇为心虚的埋头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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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羽并不是神父亲生的儿子——这个秘密父子俩皆虽心知肚明,但却从来没有挑明了直说。
在十八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还在襁褓之中的严羽便被人遗弃在了教堂门口,被当时的老神父收养——如果不是老神父那时候已经身患绝症,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要求严峰认他做了儿子,现在的两人或许会是相差二十岁的兄弟。
不论是老神父还是现在的养父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所收养的孩子竟是拥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拥有着来自地球的灵魂。
……
晚饭过后,于教堂后院,父子俩皆换上了武术服进行日常的武术训练。
在这个世界,武术并非小说产物而是有着具象化之物。在严羽六岁时,某次跟着父亲一起去做社区服务遇到了闯入市区的野猪,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一个健步上去便将那高约一米二,体重绝对超过了五百斤的野猪踢飞了出去,之后还扛着它的尸体送去了附近的巡捕司。
虽然关于武者之事神父不愿多说,但是在严羽说出自己也想学武术后养父却直接答应下来。十多年来父子俩每日对练,此刻的他们正在后院里打的有声有色,虎虎生风。
至于严莲则坐在台阶上托着脸腮看着父兄二人的训练。虽然天生有些病弱的她不适合习武,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两人的武术产生浓郁兴趣。
不,或许应该说,是对练习该武术的人感兴趣。
“破!”
一个猛烈地踏步加上一记铁山靠,便成功地将严羽击飞出数步开外。
虽然平日里养父待人温和宽厚,做事规矩本分,但是唯独在武术的教育上对严羽却是异常严苛,不论是白天还黑夜,炎夏或是寒冬,每日的训练皆丝毫不放松。不过这原因也或许是和严羽拥有成年人的记忆所以能承受更大的压力有关系,若是他主动开口放弃,养父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要求。
换言之,只要严羽自己不主动求饶,那么养父也绝不留手。
不过也正是由于养父的悉心教导加上严羽自己的毅力,才让他平稳踏入武者境地。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相比起严羽此刻已经大汗淋漓,养父倒是风轻云淡,只是额头稍微冒出一点虚汗。
也是在他这番话说出口,严莲就便站起了身,手拿着毛巾朝父兄二人走来。
养父刚想伸手接过毛巾,却被严莲一个侧身躲过。在他的视角里,可以看见自己的亲闺女白了他一眼,便径直的走到严羽面前,把毛巾搭在他脑袋上:“兄长真是厉害,已经能和父亲打的不相上下了。”
“别瞎说,老爹是有所保留。”拿毛巾胡乱的擦了下脸颊上的汗水,严羽很是谦卑:“要是老爹认真起来,我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虽然表情上依然板着脸,但是对于养子这番恭维的话神父还是相当受用,一时间关于自己这漏风小棉袄的问题也可以姑且搁置一边了。
但是看到那边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样,神父的眸子里微微有些迟疑。
“小羽,今年你已经十八岁了。”
过了一会儿,等严羽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后,神父这才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因为自己十八岁所以要告诉自己?难道说养父终于决定要坦白关于自己是他收养的弃婴的事了吗。
一想到这里,严羽的心中便充满不舍。老实说他还是挺习惯也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也不希望这样的日子会发生什么改变。
“老爹,有什么事情您直说便是。”
言语里已经带上了敬语,严羽以及做好了打算,如果养父说让他回去找自己的血亲他一定会当场拒绝,至于当年那将自己抛弃在冰天雪地中的所谓亲生父母?那就只能呵呵了。
对严羽的这般反应,养父的表情微微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这孩子不会知道自己是个弃婴吧】的错觉,不过仔细想来这么些年自己也根本就没有暴露过这个秘密,这孩子应该也无从知晓才对。
“嗯,其实是关于你的将来——”
严峰神父话音未落,只听得教堂的门外突然噼里啪啦作响,听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放大串的鞭炮。
严家人还在诧异这不年不节,而且还是下午时间谁家会这时候放鞭炮,就听见教堂外面有一女性声音高声喊着:
“儿子!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