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扫过陆家祠堂的台阶,陆昭跪在青石板上,掌心被铜镜边缘硌得生疼。这面锈迹斑斑的祖传玄鉴,他擦拭了整整三年,镜面却始终蒙着一层阴翳,仿佛被岁月啃噬的兽瞳。嫡系子弟的嗤笑声从门外传来:“血脉稀薄者,不配入内堂!”他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滴血顺着冻裂的虎口滑落,无声渗入玄鉴锈蚀的纹路。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他看到三日后子时的画面:南宫家的黑蛟旗插在陆氏主殿的飞檐上,族长陆天阙的头颅滚落祭坛,血水浸透青砖缝隙里的陈年苔藓。而自己的妹妹陆青璃被一道血咒钉在青铜柱上,眉心浮现出诡异的星纹,像一枚坠入深渊的孤星。
“昭哥哥?”脆生生的呼唤拉回他的意识。陆青璃抱着暖炉缩在门边,脖颈上还挂着母亲临终前缝的兔毛围脖,绒毛被风吹得乱颤。陆昭猛地抓住她手腕,玄鉴在怀中发烫,烫得他肋骨生疼:“今夜别睡,跟我去地窖!”
子时三刻,护族大阵的灵光骤然熄灭。陆昭拖着陆青璃躲进地窖时,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玄鉴在怀中嗡鸣,镜中画面与现实重叠:南宫曜提着滴血的长剑踏入祠堂,剑锋拖过青石地面,火星混着血沫溅起。陆昭捂住妹妹的嘴,地窖缝隙透进的月光里,他看见陆青璃瞳孔中映出的血色——那是三叔陆明远的断臂飞过窗棂,手指还死死攥着半块家族令牌。
“钥匙……必须找到钥匙!”南宫修士的嘶吼穿透墙壁。陆昭的玄鉴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浮现一行血字:【东南角墙,三寸七分,叩击九次】。他攥紧妹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按玄鉴指示摸到砖缝某处。
地砖翻转,露出一条密道。腐臭的霉味扑面而来,陆青璃呛得咳嗽,被陆昭一把按进怀里。密道石壁上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玄鉴映照下竟泛出幽幽蓝光。“这是……陆氏初代家主的笔迹?”他指尖抚过符文中“天道五十,遁去其一”的字样,身后忽然传来石板挪动的摩擦声。
“在这里!”南宫修士的狞笑裹着灵气轰开密道入口。陆昭反手抽出腰间短刀,玄鉴却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镜中浮现一柄虚幻长剑的轨迹。他本能地挥刀斜劈——刀锋精准切入敌人咽喉的刹那,他看清对方惊愕的脸:那是三日前在演武场上,一脚将他踹下擂台的南宫家执事。
血喷溅在陆青璃的兔毛围脖上。“哥哥,你的眼睛……”陆青璃颤抖着指向他的瞳孔。玄鉴映出他的面容: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泛着鎏金色,仿佛有星河在其中流转。地窖外传来更多脚步声,陆昭抱起妹妹跃入密道深处,玄鉴的金光指引他们穿过错综复杂的岔路。而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密道入口的石板轰然闭合,将追兵的咒骂声隔绝在外。
黑暗尽头是一间石室。腐朽的木架上摆着一卷兽皮,陆昭展开时,玄鉴金光自动映照文字:【陆氏子孙,若见此卷,则天道已崩。玄鉴为遁一之器,可窥天机,然每用必损寿元……】。他尚未读完,整座石室突然剧烈震颤,头顶传来山岳崩塌般的轰鸣。
“他们……在拆祠堂!”陆青璃蜷缩在角落,怀中暖炉早已熄灭。陆昭攥紧玄鉴,镜面再次显现画面:南宫曜站在主殿废墟上,脚下踩着族长破碎的本命法宝,而天际一道裂缝缓缓张开,宛如苍穹被利爪撕裂。
第一缕晨光刺入密道时,陆昭背起昏睡的妹妹,握紧玄鉴走向出口。镜中血字浮现新的预言:【向北三十里,葬剑谷,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