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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铜铃唤归
作者:骑行天下本章字数:2373更新时间:2025-08-10 13:51:03

第三十六章:铜铃唤归

冬至的冷雾漫过石桥,程宇在整理江边老渡口的杂物时,被草堆里的铜铃绊了脚。铃铛是黄铜铸的,铃身刻着缠枝纹,其中一朵莲花的花瓣缺了角,像是被江水泡得发酥。铃舌缠着圈红绸,绸子褪成了浅粉色,末端系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个"渡"字,边角被摩挲得发亮,像是常年握在手里。铜铃上沾着些绿色的铜锈,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水汽腥,混着点桐油的香。

"这铜铃是摆渡老张的。"守渡口的李伯用布擦着铃铛,指腹在锈迹上反复摩挲,"四十年前,老张就摇着这铜铃在江上来回摆渡。那时候没桥,他每天天不亮就撑船,说'铜铃响,客来往,别让赶路人等断肠'。他的船篷上总挂着这铃铛,起风时叮当响,十里外都能听见,说'让对岸的人知道,船来了'。那年冬天江面结冰,老张为了送个急病的娃去对岸医院,砸冰开船,船翻了,人没上来,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这铜铃,铃舌上的红绸缠了三圈,像是怕掉了。"他往程宇手里塞了杯热米酒,"老张的媳妇总说,夜里听见江面上有铜铃响,像老张在喊'上船喽',披衣跑到渡口却只有满滩碎冰,五年前走的,临终前还摸着铜铃说'你张叔的船该靠岸了'。"

程宇把铜铃握在掌心,黄铜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冻得指节发麻。他刚要给铃铛上点桐油,铃身突然发烫,缠枝纹的莲花缺角处渗出些青绿色的汁液,滴在地上晕成小小的船形,和老照片里老张的木船一模一样。木牌上的"渡"字突然亮起,在雾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穿蓑衣的老汉蹲在船头,正把铜铃系在船篷上,船板上的桐油桶敞着口,油香混着水汽漫了满船。旁边的竹篮里放着个粗瓷碗,碗底还剩点米汤,碗边留着圈浅浅的牙印。

"别让娃耽误了病......"老汉的声音从铃舌里传来,带着江水的湿冷,"我把攒的药钱藏在船板下了......左数第三块木板......"

程宇的指尖被铜铃的毛刺划破,血珠滴在"渡"字上,铜铃突然"叮"地响了声,声音清亮得像破冰的脆响。他想起李伯说老张的木船后来沉在了江底,去年清淤时被捞了上来,现在就停在渡口的废弃船坞里。当天下午,程宇跟着李伯去船坞,老木船的船板已经朽得发黑,左数第三块木板果然松动了,撬开后露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叠皱巴巴的毛票和几张十元纸币,总共两百七十三块,每张钱上都带着淡淡的水迹,像是被江水泡过。油纸里还裹着张纸条,是用铅笔写的:"给常来摆渡的王寡妇家娃存的,他总咳嗽,这钱够抓三副药",落款日期是老张出事的前三天。

第二天一早,程宇带着铜铃和钱去找王寡妇的儿子王小宝。他现在是镇上的医生,诊所的墙上挂着个玻璃罩,里面就放着这只铜铃,铃舌上的红绸换了新的,依旧系着三圈。"这铃铛是张叔的命根子,"王小宝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听诊器掉在桌上,"他总说'铃铛响,心不慌'。我娘当年总往他船上送热乎饭,说'老张风里来雨里去,得吃口热的'。"他从药柜的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是老张的遗物:半块旱烟、一本记着摆渡账目的小册子、还有张褪色的船票,上面写着"渡江壹角",票根上画着个小小的铜铃。

镇政府的老档案员翻出当年的渡口记录,显示老张三十年里摆渡了五万多人,分文未收的就有两千多次。"老张走后,乡亲们凑钱修了座桥,"档案员抹了把脸,"桥名叫'安渡桥',就是取'平安摆渡'的意思。他媳妇把那笔药钱捐给了镇卫生院,说'老张总惦记着娃们的病,这钱得用在正经地方'。"

程宇跟着王小宝去安渡桥,桥栏上挂着许多小巧的铜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像是老张在清点往来的人。"这桥是1985年通车的,"王小宝摸着桥栏上的刻字,"通车那天,我娘抱着这只铜铃在桥上来回走了三趟,说'老张,你看,现在不用撑船了,人走得稳当'。"桥的尽头立着块石碑,刻着老张的名字和生卒年,碑前的石台上,每天都有人放上碗热米酒,像老张当年在船上喝的那样,冒着白气。

铜铃在程宇手里渐渐变暖,铃身的铜锈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金黄的铜色,缠枝纹的莲花缺角处,不知何时多了层细密的包浆,像是被岁月温柔地补全了。老张的声音最后响了次,带着满足的沙哑:"桥稳了,人安了......"然后彻底沉寂,红绸从铃舌上飘起来,缠在安渡桥的栏杆上,风一吹,和桥上的铜铃一起歌唱,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江面上护送着往来的人。

一周后,镇上举办"铜铃节",王小宝带着孩子们在桥上挂新铜铃,每个铃铛上都系着张纸条,写着"平安"二字。有个从海外回来的老人,握着铜铃哭了半天,说"当年就是老张冒着风雪渡我过江赶考,这铃铛声我记了一辈子"。老张的曾孙穿着小小的蓑衣,正摇着铜铃在桥边跑,铃铛响得脆生生的,李伯站在渡口笑,说"这声儿跟老张当年的一个样,能把江神都叫醒"。

程宇离开时,把老铜铃留在了渡口的纪念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那本摆渡账目和船票,铃下垫着块从老木船上拆下来的木板,带着淡淡的桐油香。有个要去远方打工的年轻人,临走前在铜铃前鞠了一躬,说"张爷爷,我要走了,等我回来给您带好酒",铜铃突然轻轻响了声,像是在应他。

林霄打来电话,说镇里要把铜铃的故事编成童谣,"王小宝说,不是为了让谁记住老张,是想告诉现在的人,当年人是咋在江面上守着一份心的,这才是真正的'渡'"。

程宇望着窗外结了薄冰的江面,雾气里隐约传来铜铃的轻响,像老张在说"慢走,别摔着"。他突然明白,有些魂魄的停留,不是为了留恋渡口,是怕那些藏在铜铃里的牵挂被江水冲走,怕那些用生命守护的平安,随桥的建成变得轻飘飘。就像这铜铃,哪怕锈迹斑斑、铃舌松动,也能响着最真的呼唤,让后来人知道,曾经有双手,在冰冷的江面上,把对众生的善,一桨一桨、一声一声地摇进了岁月里,成了比任何桥梁都坚固的依靠。

古董店的门被推开,进来个撑船的老把式,手里拿着个新铸的铜铃,笑着说"老板,能帮我在铃上刻个字吗?'安',挂在我孙子的渔船上"。程宇拿起刻刀时,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铜铃上,"渡"与"安"的影子在地上重叠,像无数个在渡口相遇又别离的故事,在时光里轻轻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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