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蜂巢下层C区的黎明总是带着电流的嗡鸣。陆昭睁开眼时，植入式闹钟正在视神经上投射出幽蓝的倒计时——05:47:33，距离灵能配给站开放还有13分27秒。这个精确到秒的计时是蜂巢居民的本能，毕竟错过配给窗口意味着接下来三十天都要靠黑市的劣质灵能结晶度日。

天花板渗水形成的钟乳石状结晶在微光中闪烁，那是灵能超导管道泄漏的副产品，在黑暗中会发出淡淡的磷光。陆昭伸手触碰墙壁，老旧的神经接口立刻在皮肤上烙下网格状红痕。这些红痕要三小时才会消退，是十年前第一代民用神经接入系统留下的"勋章"。全息新闻正在污浊的空气中跳动：

【天穹实验室公告：本月灵能配给下调15%...】

【灵能管制局破获地下修炼团伙...】

【轨道生态圈三期工程招募劳工...】

"操！"隔壁传来赵大爷的怒骂，他胸口的人工心脏泵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又该充能了。这种老式心脏泵每72小时就要消耗0.1单位灵能，而平民医疗配额每月只有0.5单位。

陆昭套上洗得发白的制服，布料里的导电纤维已经断裂了大半，后颈芯片突然刺痛，这是信用点自动扣除的神经信号。上月房租又吞掉了账户里仅剩的23点。

窗台上那株转基因向日葵蔫头耷脑，它的光合灵能转换器早就坏了，现在只是个摆设——就像蜂巢区大多数人的生活希望。

"小陆！"走廊传来沙哑的喊声。开门看见陈瘸子正用他的机械义肢敲击管道，那是一条二十年前的老旧型号，关节处的液压油早已干涸，每次弯曲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配给站那边排起长队了，D区的人凌晨三点就来占位了。"

陆昭抓起父亲留下的军用制式灵能收集器，这个银灰色圆柱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电路纹路，在特定角度下会显现出被刻意磨掉的部队编号。收集器侧面的量子加密接口已经氧化发黑，但依然比民用型号的效率高出27%。

升降梯的显示屏滚动着广告：【想要突破炼气期？天穹牌筑基舱限时特惠998万信用点！】画面里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模特正在演示如何用指尖凝聚灵能火焰，背景是轨道空间站的弧形舷窗。

蜂巢底层的空气稠得能嚼出金属味。灵能配给站前的队伍已经蜿蜒到三区交界处，像一条垂死的巨蛇。人们沉默地站着，有些人脖子上还戴着昨晚充电用的神经电极，皮肤上留着焦黑的圆形印记。

穿灰西装的商务男站在优先通道，他的电子宠物，一只由光子构成的狐狸，正轻蔑地舔舐前爪。这种价值五十万信用点的奢侈品能根据主人心情改变形态，现在它耳朵竖起的角度精确表达着对平民的鄙视。

"听说上个月D区有人试图盗接灵能管道，"陈瘸子压低声音，他的机械眼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微光，"尸体还在禁闭室挂着呢，全身长满了灵能结晶...就像个人形紫水晶。"

回到胶囊公寓时，通风系统正喷出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陆昭注意到墙角又多了几处霉斑，这些黑绿色的菌落会在灵能浓度超标时发光——现在它们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陆昭抚摸着MX-3神经舱外壳上斑驳的军用编号，手指能感受到金属表面细微的凹凸——那是无数次量子跃迁留下的空间褶皱。这台老古董是父亲在轨道空降部队服役时留下的。十年前那场"静海基地事故"后，它成了唯一的遗物。舱体侧面用激光刻着一行小字：QB-714，这个编号总让陆昭觉得不安。

启动时散热器发出垂死般的嗡鸣。舱内神经贴片已经氧化发黑，陆昭不得不额外涂抹导电凝胶，这种淡蓝色胶状物是从黑市买来的过期军用品，涂抹时会散发薄荷味但令人不适的神经刺激气体。

当冷却液开始循环时，整栋楼的灯光都诡异地暗了一下。陆昭注意到电压表指针剧烈摆动，从标准的220V骤降到180V又弹回230V——这是典型的量子能泄漏现象。

"警告：量子同步率仅67.3%"血红色的全息提示不断闪烁。这个数字比昨天又下降了2个百分点。陆昭吞下黑市买来的神经兴奋剂，药片在舌底化开的苦涩中带着浓浓的金属味，这是添加了微量锂元素的特征。

窗台上的向日葵突然无风自动。陆昭数到第三片叶子颤动时，注意到叶片边缘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锯齿状结构，就像游戏里"噬灵草"的变异形态。

黑暗中有星光炸裂。这不是比喻，陆昭的视神经确实接收到了超出正常光谱范围的电磁波，眼前浮现出类似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斑点图案。

剧痛从后脑勺辐射到全身，仿佛有人用冰锥撬开每节脊椎。这是老式神经舱常见的量子隧穿效应，但今天痛感格外强烈。

视网膜上跳动着错误代码：

【ERR_QB-447：检测到非常规脑波频率】

【WARN：海马体异常放电检测】

当视野里的星光凝聚成"星穹界"三个古篆时，陆昭注意到每个笔画都由流动的星云构成，这绝对不是游戏原本的登录界面。鼻腔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陆昭下意识去擦，却看到游戏里的素白道袍袖口真的沾上了血迹。这违反了虚拟现实的基本物理法则。

青石板铺就的飞升台在脚下微微震颤。石板缝隙间渗出淡紫色的雾气，这些雾气在空气中凝结成DNA双螺旋的形状又消散。本该是背景装饰的云海此刻翻滚如沸水，云层中不时闪过类似电路板的金色纹路。

"道友可是冲关失利？"青衣NPC递来绢帕的动作流畅得不似程序。他的瞳孔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灰色，虹膜上有细小的数据流闪过。陆昭接过时，他食指突然以诡异的角度在陆昭掌心划了三下，这个动作精确复现了上周鼹鼠在黑市教陆昭的联络暗号。

系统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

【检测到异常量子波动】

【获得残缺的养气丹×1】

【警告：物品稳定性72%...71%...】

丹药在背包格子中呈现不稳定的马赛克状态，边缘像素不断崩塌又重组。陆昭点开属性说明：

【养气丹（异常状态）】

品质：残缺

效果：灵气吸收效率提升17%（持续衰减中）

特殊描述：该物品存在现实投影特征

当陆昭试图移动丹药时，游戏内的重力系统突然紊乱——道袍袖口向上飘起，而陆昭的头发却向下垂落，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不同的维度。

退出指令输入到第三遍才响应。每次确认都伴随着剧烈的偏头痛，就像有人用钝器敲打前额叶。神经舱弹开的瞬间，某种草药苦涩的味道混着焦糊味冲进鼻腔。这种气味组合很特殊，前调是游戏里的七星草，中调是现实中的臭氧，后调则是某种陆昭从未闻过的金属电离气息。

冷却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声波频率正好是1420MHz——氢原子的发射线频率，也是联邦规定的量子通讯禁区。舱内温度计显示瞬间降至-12℃，这个温度下普通电子元件会失效，但军用级的量子处理器反而会进入最佳工作状态。

陆昭颤抖着摊开手掌。那颗本该是虚拟数据的丹药，正在现实世界散发着微弱青光。光线在空气中留下可见的波纹，就像石子投入水面的同心圆。窗台上的向日葵突然挺直茎杆，它的茎干表面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的金色纹路就和游戏里云层的图案一模一样。

后颈突然一阵刺痛。低头看见血滴在地板上溅出诡异的六边形图案，每个顶点都恰好对准房间里的金属物品，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流体力学，却完美复现了量子力学的波函数分布。

公寓外传来电磁锁过载的爆响。门禁系统的电子音扭曲成了游戏里NPC的声线："警告！筑基期修士接近！"当陆昭慌忙把丹药塞进绝缘盒时，盒壁立刻结出一层霜花，这些冰晶排列成完美的六角形图案。

三个穿灵能管制局制服的人影出现在烟雾中，他们头盔上的量子扫描仪发出幽蓝射线，在墙壁上投射出类似CT扫描的剖面图。陆昭的视网膜边缘开始闪现游戏里的状态栏：

【精神力：47/100】

【真元：异常】

"公民C-714，检测到B级灵能波动。"为首者举起脉冲武器，枪口的聚能环旋转速度异常缓慢，仿佛陆昭们处在不同的时间流速中。"依据《联邦灵能管制法》第14条..."

陆昭后退时撞翻了父亲的工作台。生锈的军用终端突然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从未见过的界面：

【量子加密通道已建立】

【身份验证通过：QB-714】

【静海协议激活】

管制员的扫描仪突然爆出火花。"该死！怎么可能！是军用级干扰！"他们踉跄后退时，陆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植入芯片在头骨内共振，唱出一段诡异的旋律。后来陆昭才知道，这是量子计算机启动时的自检音阶。

窗玻璃在次声波共振中炸裂。飞溅的碎片在半空中突然减速，每一片都映照出千奇百怪的场景：有些是游戏里的仙山楼阁，有些是轨道空间站的舱室，有些是现实中的某些场景，还有些是陆昭从未见过的外星地貌。

绝缘盒里的丹药正在发生相变（固→气）。当陆昭的指尖触碰它的瞬间，整个胶囊的灯光全部熄灭。在绝对的黑暗中，视网膜上却浮现出游戏里的系统提示：

【精神力阈值突破】

【具现冷却时间：71小时59分...】

【基因锁松动度：0.7%】

军用终端屏幕最后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一行小字：

"静海基地事故记录第714号...量子修真实验体存活确认..."

（第一次写这么硬的小说，到处查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