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离开之后,周侗本想着起床去吃点东西。
他本是武人出身,胃口自然很好。
大半天没有进食,早就饿了。
正在此时,狄朗来了。
老头刚刚下去的火,顿时又开始熊熊燃烧。
“哼!”
老头又躺了回去。
不共戴天了属于是。
可谁曾想这个该死的土匪头子,不好好的回自己房间,居然还跟扈三娘聊上了。
只听见二人叽叽喳喳的惹人厌烦,更过分的是一口一个老头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人之前还是一直叫我师傅的吧?”
想到这里周侗再也忍不住,再加上肚皮早就开始抗议。
站在窗口旁,冲着两人就喊:“老头子我不吃!”
“哎呦喂,师傅您起来了?”
狄朗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走了过去。
“你不知道,我可是花了整整两个时辰,亲自动手做的,您尝尝。”
“那我可不敢,我这个厚颜无耻之人可当不起您这大英雄亲自下厨!”
“厚颜无耻?你说的,您老乃是武学界的泰山北斗、南天一柱,哪个敢骂你?您告诉我,不打得他哭爹叫娘,我就跟他姓!”
扈三娘浑身霎时间起满了鸡皮疙瘩,这无耻之徒显然又刷新了她的下限。
“你都快把‘厚颜无耻’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君子远庖厨’没听说过?”周侗讽刺道。
“听说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说着,狄朗看着周侗,眨巴眨巴眼睛。
“你?!”
周侗的火气又起来了,指着狄朗,对扈三娘说:
“他这是在嘲笑我读书不精、断章取义吗?”
“嗯?嗯!”扈三娘心直口快,但马上反应过来,“啊?不不不……”
“你,你们!”
“行了,老师傅,骂也骂了,气也气了,身体是自己的,要不您吃完了再骂?”
说着,狄朗揭开食盒。
顿时,麻辣鲜香、敦厚清雅,端的是水火鏖兵、百味鏖天。
“这是你做的?”
“不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扈三娘早就食指大动,推着周侗走房间。
“师傅,别想了,赶紧吃吧,吃饱才有力气,要打要骂,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周侗被扈三娘连推带搡地挤了进去,狄朗也紧随其后。
扈三娘眉头一皱,“你进来干什么?”
“忙活了一下午,我也没吃呢!”
“那,那好吧!把你嘴闭上,老老实实吃饭。”
她是真怕狄朗的嘴再一叭叭,活生生给周侗气死。
果然,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把嘴闭上怎么吃饭?”
“从鼻孔塞进去。”扈三娘白了他一眼,递过去碗筷。
这把周侗给看不会了。
他虽然没有子嗣,但也年轻过。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玩的吗,没见过啊?
老头子我落伍了?
好在一顿饭下来,狄朗没有再说话。
吃的倒是平安无事,主要是狄朗也饿了。
狄朗知道周侗是陕西人,特意做了一碗油泼面。
虽然在唐代文献《食谱》中就记载了“长命面”(宽面条),北宋《东京梦华录》记载汴京面食“泼卤“。
但毕竟这个时候没有辣椒,油泼面还不是完整形态。
也许是老秦人的血脉基因,周侗对这碗面情有独钟。
蹲在凳子上,“吸溜吸溜”吃得满嘴流油。
一碗下肚,周侗用手将嘴一抹。
“真痛快啊!”
可把扈三娘馋的,连连催促狄朗去做。
狄朗吃得差不多了,不想去,推辞说以后再做。
笑死,不得吊着你胃口?
扈三娘只好将悲愤化作食欲。
四喜丸子她一个人吃了俩。
月亮爬上窗台。
狄朗又弄了几个下酒小菜,烫了壶人参露酒。
打算陪着老头子喝几杯。
依旧没给扈三娘做油泼面。
气得她摔门而去。
狄朗和周侗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开口。
半晌,还是周侗的八卦心按捺不住。
“小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土匪头子想怎么样?真要拐去做压寨夫人?”
窗外,好像有根树枝被踩断。
“压寨夫人?不不不,那是皇后娘娘。”
窗外,有人长舒一口气。
狄朗装作没听见,继续说:“知道为什么叫三娘吗?”
“老头子倒要领教。”
“皇后、太后、太皇太后,都是娘娘。”
周侗一乐,“看起来你也知道自己要早死了!”
狄朗无奈,“我就不能禅让吗?”
“你要做尧舜?真有这么高尚?”
“我只做我自己,为了我,也为了天下千千万万在水生活热中的黎明百姓。”
“造反就造反,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从不否认,也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
“她还有婚约,祝家祝彪听过吗?独龙冈上的三个庄子里实力最强的祝家三子。”
“那就打。连个祝家庄都拿不下,还谈什么成就霸业?所有敢挡在我前面的,都要他粉身碎骨。”
周侗仿佛间又看到了西楚霸王。
房间内一时没了声响。
扈三娘站在窗外,冷清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
周侗道:“你已经决定了?这条路可是凶险万分,从内到外,都是挑战,任何一个疏忽,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成王败寇罢了,自古如是,我已经没有退路。”
周侗嘴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狄朗提前打断,“不要说什么招安,那是自取灭亡,死路一条,更会寒了兄弟们的心。”
周侗想到林冲,那个苦命的好孩子,真要是招安了,早晚会死在高俅手里。
“唉——!”
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想到徒弟的遭遇,周侗不禁长叹一口气。
“罢了,是我老了,随你年轻人去折腾吧。”
“或许,您看了我梁山现状,就会不这么想了。”
狄朗相信即使能学到伟人的十之一二,也会让周侗大开眼界,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
“怎么,你还能玩出个花来?”
“可惜,我还是要去寻找武松兄弟,不然定然陪老师傅好好转一转梁山。”
“那倒不必了,找人重要。”
周侗显然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将梁山治理的怎么惊世骇俗,即使他曾多次让自己震惊。
狄朗也不强求,对于这等名满天下之人,有自己的傲骨,强求是不行的。
要等,时候到了,他自会上山。
当下岔开话题,“老师傅,话说武松是你的徒弟吗?”
“这是谁说的?这个武松我从来没见过,又怎么会传他武艺?”
“想来是江湖上以讹传讹吧,我也是偶然间听人说起的。”
“这纯粹是造谣,算起来除了三娘这种传授部分功夫的记名弟子之外,我只有四个亲传弟子。”
“上了你梁山的林冲,大名府的卢俊义,还有一个逆徒叫史文恭,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就是汤阴县的岳飞岳鹏举了吧?”
狄朗笑吟吟的打断他的话。
“你……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