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仙崖的风是冷的，带着碎石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肉。沈砚趴在崖边的裂缝里，指节抠进岩石的缝隙，指甲缝里全是血。刚才那道紫雷劈断了他半条袖子，手臂上的皮肤焦黑一片，若非骨片及时涌出金灰气护住心脉，恐怕整条胳膊都得废了。

“这雷……不对劲。”他喘着气，看向崖顶那片翻滚的雷云。

寻常劫雷是银白色，带着净化灵气的威压，可这雷是诡异的紫色，劈下来时不仅撕碎灵气，连他体内的“废灵”都被震得翻涌，像是在惧怕某种同源却更霸道的力量。更奇怪的是，雷云似乎只盯着他劈，刚才有只试图飞过崖顶的山鹰，明明穿过了雷云，却半点事没有。

“是冲着骨片来的。”沈砚摸了摸胸口，骨片烫得吓人，里面的符文在疯狂闪烁，像是在抵抗雷云中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眼崖底。深不见底，只有缭绕的灰雾，雾里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岩石，形状像极了张开的骨爪。地图上说，断仙崖底藏着玄尘仙尊的“骨书”，记载着“逆尘诀”的关键心法，可这紫雷阵显然是道难关，硬闯肯定不行。

“得想办法引开雷的注意力。”沈砚目光扫过周围，落在崖边一棵歪脖子松树上。松树扎根在石缝里，枝干扭曲，却异常粗壮，上面还挂着些枯枝败叶，积攒了不少年份的“木灵”——虽然大多已经枯朽，属于“废灵”的一种。

他眼睛一亮，悄悄从裂缝里挪出来，忍着手臂的剧痛，凝聚骨刃砍向松树枝干。骨刃带着灰金气，没费多大劲就劈下一根碗口粗的枝干，枝干上还缠着些干枯的藤蔓。

“尘力”注入枝干，那些枯藤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住枝干，而枝干本身则泛起淡淡的灰光——沈砚将自身的“废灵”渡了些进去，让这截木头暂时带上了与他相似的气息。

做好这一切，沈砚深吸一口气，瞅准雷云间隙，猛地将缠满枯藤的枝干朝着崖顶扔了过去。

枝干刚飞到崖顶，雷云立刻有了反应！一道比刚才更粗的紫雷“轰隆”一声劈下，精准地击中枝干。枯藤瞬间被烧成焦炭，枝干也炸裂开来，碎木片飞溅，带着残余的“废灵”气散入空中。

就是现在！

沈砚抓住这个空隙，纵身跃出裂缝，像只山猫般贴着崖壁往下冲。他不敢用“尘遁”，怕再次引动雷云，只能借着岩石的凸起和裂缝缓冲，骨刃时不时插进石壁，减缓下坠的速度。

风在耳边呼啸，崖壁上的碎石不断滚落。他能感觉到雷云还在头顶翻滚，紫电在云层里闪闪烁烁，似乎在寻找目标，但刚才那截枝干成功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暂时没发现他。

下落了约莫百十来丈，崖壁的坡度渐渐变缓，出现了一片凹进去的平台。沈砚脚一沾地，立刻矮身躲到一块巨石后，大口喘着气。

平台不大，长满了耐旱的野草，角落里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着，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洞口周围的岩石上，刻着与骨片和青铜令牌同源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更古老，也更复杂，像是某种封印。

“应该就是这里了。”沈砚走到洞口前，拨开藤蔓。

洞里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泥土和纸张的味道。他凝聚骨刃，骨刃上的金灰气散发着微光，照亮了洞内的景象——这是个不大的石室，石壁上刻满了壁画，而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半开的石盒，石盒里隐约露出一卷用兽皮包裹的东西。

沈砚走近石台，目光先被壁画吸引。壁画上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一群穿着铠甲的修士围着一个白衣人，白衣人手里握着半截指骨，周围是崩塌的宫殿和坠落的星辰；接着是白衣人坠入深渊，指骨从他手中脱落，分裂成数块；最后一幅画是深渊底部长出了一棵树，树上结着骨头形状的果实。

“这白衣人……就是玄尘仙尊？”沈砚心跳加速。壁画描绘的，显然是万年前仙尊被围攻、坐化的场景。

他伸手去拿石盒里的东西，指尖刚触到兽皮，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壁上的符文亮起红光，原本模糊的壁画竟开始流动，那些铠甲修士的眼睛里，竟渗出了紫黑色的光，像是活了过来，死死盯着沈砚！

“又来？”沈砚迅速后退，握紧骨刃。

石室地面裂开，数根石刺从地下钻出，朝着他刺来。石刺上缠绕着紫黑色的光，与崖顶的紫雷气息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股力量。

“这些符文……是用来困住偷书人的？”沈砚一边躲避石刺，一边观察石壁。他发现那些发光的符文虽然霸道，却有个规律——每当紫雷气息变强时，符文的红光就会黯淡几分，反之亦然。

“紫雷与符文，是相辅相成的？”

一个念头闪过，沈砚突然冲向石台，不去管那些石刺，而是伸手将石盒里的东西抱了出来——那是一卷用兽骨磨成的薄片装订成的书，书页泛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他要找的“骨书”。

骨书入手的瞬间，掌心的骨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金光撞在石壁上，那些流动的壁画像是被烫到般退去，发光的符文也剧烈闪烁起来，红光与金光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

而那些紫黑色的石刺，在靠近骨书时，竟像冰雪遇火般融化了。

“原来骨书能克制这封印。”沈砚心中一喜，抱着骨书就往洞口冲。

刚到洞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石室开始坍塌，碎石块不断落下。沈砚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石台在崩塌中沉入地下，而石壁最后一幅画里的那棵“骨树”，竟在金光中摇晃了一下，像是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没时间细想，沈砚一头冲出洞口，身后的石室瞬间被碎石填满，只留下洞口的藤蔓在风中摇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刚站稳，就感觉到头顶的雷云又开始躁动，紫雷在云层里翻滚，显然是发现了他。沈砚不敢久留，抱着骨书，沿着崖壁继续往下走。

越往下，风越小，雾气越浓，空气中的“废灵”气息也越发纯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终于踏上了实地——断仙崖底到了。

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没有阳光，却不昏暗，因为地面上长着一种会发光的苔藓，发出柔和的绿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遍地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岩石缝隙里长着从未见过的植物，而远处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棵巨大的树影，树干粗壮，枝叶蔓延，散发着与骨片和骨书同源的气息。

那棵树……和壁画上的“骨树”一模一样！

沈砚握紧骨书，朝着树影的方向走去。掌心的骨片与骨书相互呼应，发出和谐的轻响，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他知道，葬仙谷的核心秘密，或许就藏在那棵树下。而崖顶的紫雷、石室的封印，都只是它的第一层守护。

脚下的发光苔藓被踩出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苔藓覆盖。沈砚的身影渐渐没入前方的浓雾中，只有骨书和骨片的微光，在雾里留下一点晃动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