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和刘莽兴冲冲而来,这两人都以为林岩又要开展什么作战行动,一个个有些摩拳擦掌,可是听完了林岩的部署之后,不禁有些失望。
“练兵?协防?”
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不错,这世上没有占了便宜不吃亏的道理,咱们这次占了大便宜,保不齐鞑子会来报复,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秣马厉兵,先让手底下的部队快速成型。”
两人纷纷点头。
校场。
肃杀之气弥漫。
校场被无形地划分为两大区域。
东侧,是新近选拔、装备最为精良的百人队,暂以“岩字营”为号。
他们并未进行大开大合的冲杀演练,而是由杨震亲自督导。
杨震脱去了将官皮袄,只着一身紧束的短打,手持一杆去了枪头的白蜡长棍,立于队列之前。
他面容沉静,眼神却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年轻而充满锐气的面孔。
“战场搏杀,非市井斗殴!要的是效率,是一击毙敌,更是身边的袍泽能替你挡住来自死角的刀!”
杨震声若洪钟,“我不管你们之前练的是什么野路子,从现在起,都给老子忘掉!”
他身形一动,长棍如毒蛇出洞,迅捷无比地直刺一名士卒胸口,那士卒下意识挥刀格挡,动作却慢了半拍,被棍头稳稳点在心脏位置。
“看清楚了?快、准、狠!你的攻击,要比敌人的念头更快!”
杨震收棍,再次演示,“咱们习练的战法,是杀人技!不是让你们去砍鞑子的厚甲,是让你们找到甲胄的连接处,找到他们出刀时露出的空门!刺喉、戳腋、斩膝弯!哪里是要害,就往哪里招呼!”
他穿梭于队列之间,不时出手纠正动作,或用长棍模拟敌人攻击,让士卒在实战对抗中熟悉闪避与反击的节奏。
一时间,东侧校场尽是长棍破空与刀锋格挡的呼啸之声,以及杨震时而严厉、时而简短的喝令。
“腰腹发力!不是用手臂抡!”
“步伐!注意你的步伐!脚下无根,刀就是无根之萍!”
“配合!你挡,他刺!要彼此配合像一个人的左右手一般!”
杨震的武艺在三堡中本就拔尖,此刻言传身教,将战场搏杀的精华倾囊相授,让这群精选出来的好苗子受益匪浅。
而在更广阔的西侧主校场,气氛则截然不同。
这里汇聚了三堡联军战阵,由刘莽统一指挥。
刘莽骑着战马,在校场边缘来回奔驰,粗豪的嗓门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风啸堡左翼!他娘的阵型散了!给老子压住!压住!”
“狼烟堡右翼突击队,快!快!穿插过去,截断他们!”
“石碣堡中军稳住!弓弩手,三轮抛射覆盖前方五十步区域,掩护友军推进!”
只见场中烟尘滚滚,各色旗号随着刘莽的命令不断挥动。
士兵们以什长为行动单位,时而如墙而进,盾牌如山,长枪如林。
时而化整为零,如群狼奔袭,进行快速的迂回包抄。
刘莽或许个人武艺不及杨震精纯,但他常年带兵,对战场节奏的把握、对各部协同的调度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他能一眼看出哪个环节脱节,哪支队伍怯战,并及时调整战术,或厉声呵斥,或大声鼓舞。
“王老五!你他娘的是没吃饭还是腿软了?带着你的人给老子顶上去!”
“好!狼烟堡的崽子们,这波穿插漂亮!回去加餐!”
在他的指挥下,原本还有些生疏的三堡兵马,渐渐找到了协同作战的感觉,攻防转换之间,少了几分混乱,多了几分章法。
林岩按刀立于点将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练兵数日,杨震和刘莽皆有不同程度的成效,可林岩心头却越发不安起来。
预期之中的雷霆报复并未如约而至。
恰恰相反,接连数日,堡外除了呼啸的北风和茫茫雪原,不见半个鞑子骑兵的影子。
这种反常的死寂,反而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格老子的,勃尔帖这厮,莫非是怕了不成?缩在他那狗窝里当起乌龟了!”刘莽按捺不住性子,在校场边来回踱步,声音洪亮,却难掩一丝焦躁。
杨震眉头紧锁,望着北方:“事出反常必有妖。勃尔帖不是肯吃亏的主,这般安静,只怕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林岩沉默不语,他默默沟通系统,但给出的情报却让他心头一沉。
【今日情报已更新!勃尔帖已派遣数支精锐百人队,切断了通往三堡的所有主要补给线,并对周边可能提供支援的小型坞堡进行袭扰威慑。意图兵不血刃,困死三堡联军。(蓝色情报)】
“好一招釜底抽薪!”
林岩眼中寒光一闪。勃尔帖这一手,无疑比正面强攻更为毒辣。
边关苦寒,一旦后勤断绝,无需敌人攻打,饥饿和寒冷就足以瓦解最坚固的堡垒。
他立刻以猜测的口吻将这则情报告知二人。
“什么?断了我们的粮道?”刘莽一听就炸了,“不可能!我们的哨探都没发现大队鞑子调动!”
杨震则显得更为沉稳,但脸色也瞬间难看下来:“林兄弟,消息来源可靠吗?若真如此,我等便是瓮中之鳖!”
林岩无法解释系统存在,只能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消息绝对可靠。勃尔帖用的应是少量精锐,穿插渗透,而非大军行动。诸位回想,近日预定抵达的粮队,是否已迟了数日?”
此言一出,杨震和刘莽脸色再变。
确实,原定三日前就该到的粮队,至今不见踪影,派去接应联络的轻骑,也大多石沉大海。
恐慌,逐渐开始蔓延。
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接踵而至。
储存粮草的仓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了下去。
为延长坚持时间,伙食标准一降再降,从干饭变成了稀粥,掺入了更多的麸皮和草根。
寒冷的天气加剧了体力的消耗,士兵们面有菜色,训练时也显得有气无力,怨怼和不安的情绪在营中弥漫。
“守备大人,库房存粮,最多……最多再支撑十日。”
王撼山面色沉重地向林岩汇报。
杨震和刘莽再次齐聚林岩的营帐之内,厅内炭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孔。
“林兄弟,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刘莽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乱响,“要不,老子带人杀出去,跟鞑子拼了,总能抢回些粮食!”
杨震相对冷静,但语气也充满了忧虑:“硬拼无异于送死。勃尔帖巴不得我们出去。为今之计……或许只能等待援兵?”
林岩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刀:“赵将军处未必宽裕,且远水难解近渴。勃尔帖既然敢断我们粮道,必然也防备着援军。”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的雪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自己找到生路。”
可生路,在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