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汉子坐在马上,俯视着陈九。
至少十几秒。
他拿出腰牌晃了晃:“骁骑营校尉,王枭。”
王枭垂目看着他:“招兵,有没有兴趣?”
此话一出,围观之人登时倒抽凉气。
是军方!
难怪这黑脸汉子敢暴抽王老爷,合着背景这么硬啊!
武陵镇实行的是军政分离,战时军大于政,算得上是一手遮天!
在这乱世之中,若是能有军队撑腰,全家吃喝都不愁!
况且。
这种没受过训练的兵,不会上战场,只是做做后勤,安全的很。
可他为什么想拉拢陈九这个病秧子啊!
“我儿子身子壮,比这病秧子可强多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是啊,我是厨子,能给你们做饭!”
众人七嘴八舌,总觉得是个人就比陈九强!
“啪!”
王枭的牛皮马鞭凌空抽响:“闭嘴!”
霎时安静。
“我只问你。”王枭冷脸看着陈九:“来不来?”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陈九有些不安。
片刻,陈九轻声开口:“素未谋面,为什么选我?”
王枭冷冷开口:“出手就是杀人技,说明足够心狠。但是你又没把人打死,说明你收放自如,功夫到家。”
“拳脚不赖!”
围观的人乱了套,唯独陈九越来越清醒。
“需要我做什么?”陈九问。
“做死士!拿钱办事,不受军管。”
此话一出,围观之人再无羡慕之意。
本来以为就是普通兵,做做饭,跑跑腿而已。
谁知道要当替死鬼啊!
严格来说,死士不是兵,只是拿着酬劳去帮东家完成任务,相当于古代的赏金猎人。
五胡乱华的惨剧爆发,就是因为汉军无能。
北晋同样如此。
先一退再退,再是城门大开,最后被屠种灭根。
部队作战能力像屎一样,跟着这样的军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留在家里,最起码能守护这小家的安全。
种种原因,让他根本没考虑过当兵。
反而是这赏金猎人的孤狼式作战最的适合他。
无需服从管理,干活拿钱,全凭本事。
干完就走,赚钱也不耽误保护家中妻儿。
只是,这任务肯定危险重重,否则不会动用死士。
片刻,陈九又问:“具体执行的任务是?”
“我要一颗匈奴脑袋,一颗抵十两白银!”
此时,再无一人喊着让儿子当兵,一个个避之不及。
听说,从开战至今,无一胜利。
没人见过死匈奴啥样,骁骑营数千大军都束手无策,他这病秧子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还想赚这钱?
难怪会当街招兵,合着是找不到冤大头了,找痨病鬼充数!
花怜立马挡在陈九面前,低声哀求道:“不能去!绝对不能去!咱俩砍柴过日子,好歹……”
“我去。”
不等花怜说完,陈九已经开口应下。
在旁人眼中,这是十死无生,可在他眼里,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斩首任务。
类似的任务,他上辈子执行几十次,从未失手!
人群死一样的沉寂。
只觉得陈九脑子坏掉了!
王枭依然冷脸:“进到队伍里。”
“我还有个小请求。”
“说。”
“这几个畜生不干人事,我要是走了,我放心不下我媳妇,您能不能留下两个兵……”
王枭冷眼暼着陈九:“我骁骑营堂堂王牌之师,让我的兵给看大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凭我三日之内,定完成任务!”
“我还没告诉你具体任务。”
“不重要,什么任务都能完成。”
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王枭面如寒霜地朝着身边的卫兵呶呶嘴:“你给他守两天,只有两天!”
转头,他又看向陈九:“你最好有点真本事!你敢拿我开涮,我要你全家的脑袋!”
说罢,王枭扯动缰绳,慢悠悠地率先开路。
陈九攥着花怜的手,低声道:“等我回来!”
“你……”
时间紧迫,来不及告别,陈九匆匆跑进队伍里,跟着王枭往军营走。
……
陇西城外。
军营驻扎在此处。
周遭没什么遮挡物,冷风吹来懂得人浑身哆嗦。
第一次进到古代军营,陈九难免四下打量。
军营人不少,可战斗素质简直没眼看。
年龄大的腰背佝偻,年纪小的还没有矛长,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
一个个瘦弱的身子上套着不合身的铠甲,更有甚者只穿着甲裙,上身只穿着破袄子。
唯一相同的,是眼中的木讷与迷茫。
陈九不由有些错愕,随即心生无奈。
用这种军队守国门,被匈奴灭种是情理之中。
……
王枭前方带队,一路直奔营房。
营房内,王枭凌厉的目光划过每一个人。
“你们这些人里,有镖师,有教头,还有死囚悍匪,都是杀人如麻的主儿。”
“率先杀敌,赏金翻倍!”
“具体杀谁?有没有画像?”有人问道。
王枭冷笑几声:“伙夫?马夫?只要是匈奴就行!”
陈九有些狐疑:“这么简单就能给十两?还能翻倍?”
“简单?你杀一个我看看!”
王枭毫不避讳道:“匈奴入侵三个月,骁骑营…连打七仗,七战七败!”
“如今谣言四起,军心动荡,竟有人说那匈奴是铁打的,是不可战胜的!”
“嘭!”
王枭越说越激动,一拳砸在长桌上:“我不管他们长几个脑袋!都他娘的给我剁了!”
听到这,陈九全都明白了。
说到底,他花这么大价钱,买的是一口气,以此稳住军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几个兵卒推门而入,将一堆装备扔在地上。
陈九还琢磨,这人咋抱着一堆垃圾呢?
“过来领装备!”王枭喊了一声。
王枭指着人群:“王大,你第一个,李海第二个。”
……
名字念了一遍,陈九是最后一个。
可直到念完陈九的名字,依然没人拿装备。
不为别的,是这装备太差了,差的像从垃圾堆捡来的。
地上散落着几百支箭矢,箭头锈迹斑斑,箭杆烂到能看到纤维组织。
余下的几把腰刀更别提了,不是崩齿就是发钝。
王枭自然清楚,只得轻叹一声:“国库空虚,装备迟迟发不了,这已经是尽最大能力给你们凑了。”
“十几个老兵,才能凑齐你们一个人的装备。”
陈九不由皱眉,难怪骁骑营打不了胜仗,拿着这破烂玩意,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想打胜仗?
众人也算死心了,按照入伍顺序挑选合适的兵器。
到了陈九,好一点的装备都被选走了,地上只有一把断刀,尺寸和菜刀差不多,拿在手里颇为滑稽。
这一把断刀,彻底成了笑柄。
那几个彪形大汉晃着手中的弩箭,讥讽道“兄弟,你这破玩意是哄孩子玩的?”
“破刀配傻汉,你瞅你瘦的这德行,这破刀正好配你!”
……
讥讽声此起彼伏,王枭一声厉喝才让众人安静。
为了让战斗力更凝聚,王枭要他们自由组队。
很快,阵营划分出来。
一共三十名死士,二十九人一伙,陈九自己一伙。
没人愿意带着这个弱不禁风的拖油瓶!
陈九默默瞥向他们,只是放下断刀。
众人登时哈哈大笑,直夸陈九识时务。
哪知陈九只是轻声开口:“我用手就够了。”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安静,而后爆发更猛烈的讥笑。
王枭凝眉怒斥道:“让你来,不是让你吹牛逼的!”
“你也不信我?”陈九道。
王枭走到他面前,冷声道:“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匈奴不是猪,没那么容易!”
“这里的每个人,各个都背着人命,别太自大!”
转头,王枭一声怒喝:“出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