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月，残月。

李寒舟孤独地坐在甲板上，手中捧着破角的瓷花大碗，眉头拧成了麻花。

碗里的饭是隔夜的冷饭，菜是前天炒出来存放在泔水桶的剩菜，揉吧揉吧炒出了一锅大杂烩。

里面有头发丝，有令人作呕的馊味。

端到流浪狗的面前，狗看了都直摇头。

但李寒舟是人，不是狗。

狗可以吃屎，人不能，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囫囵吞枣，根本不敢咀嚼便吞入腹中。

没办法，李寒舟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苦逼现状。

大武朝，以武为尊，命如草芥。

原主乃是漕帮最底层的一名水手。

何为漕帮，南粮北运，供应京师。

而且这美差油水极大，加入的门徒又都是心狠手辣的江湖草莽。

在帮主应无峰的带领下，漕帮一跃成为了江州第一大帮，黑白两道都丝毫不敢冒犯。

但这些，和李寒舟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上位者纸醉金迷，哪会管底层牛马的死活。

从李寒舟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睡最硬的床，吃最馊的饭，挨最毒的打。

敢跑？

抓过来就是一顿胖揍，打死了直接扔海里喂鱼，连尸体都不用处理。

至于工钱就更不用多说了，环境不好，效益太差，让你加入漕帮是给你机会，别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这些统统都是扣着工钱不发的借口。

“去你妈的，死球算了！”

李寒舟指着天空大骂。

但牢骚终究是牢骚，李寒舟不想死，也不敢死。

正在这时。

“寒舟哥，你小声点，堂主他们正在睡觉，吵醒了又得挨揍！”

一声轻微的声音传出。

同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青年快速走近。

此人名叫张二狗，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原主的母亲乃是一名青楼女子，早早就死了，生父也不知道是谁。

两人算是同病相怜，所以关系走的比较近，也是为数不多愿意和李寒舟做朋友的人。

“也是。”

李寒舟笑了笑，“船舱的货物都清点好了吗？”

夜晚当值，需要监管船舱，避免发生货物丢失的情况。

张二狗神神秘秘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甲字船舱的箱子少了一个，要不要禀报堂主？”

“哦？”

李寒舟眉头微皱，摆摆手道，“不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货舱等级分为甲乙丙丁。

甲字号的船舱大多是名贵的物什，按理说不该由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厮看管。

但好巧不巧，分舵堂主的头号打手孙癞子破天荒的给了他们一把钥匙，让晚上一并巡查。

李寒舟第一次清点的时候偷瞄过一眼，货物下面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既然是供应京师，自然少不了要各路打点，上位者有肉吃，底下的人才能喝上汤。

这也是漕帮经久不衰的原因：上边有人。

张二狗忧心忡忡道：“寒舟哥，这样不好吧，在漕帮偷东西可是死罪，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啊！”

李寒舟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甲字船舱少的箱子，基本上也是被堂主级别的大人物昧下了，这种情况，他们只需要装作没看见就好。

“你要去告发只会比他死的更快。”

李寒舟撇了他一眼，幽幽道，“该装糊涂就装糊涂，一个月几百文，你玩什么命啊。”

张二狗若有所思，眼前一亮道：“对啊，还是寒舟哥聪明！”

“我刚才路过灶房的时候看见剩了几个白面馍馍，现在应该没人了，我去给你取过来，娘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守夜吧！”

说完，他站起了身，向后走去。

不料刚转过拐角。

“癞老大，不要啊，不关我的事！”

凄厉的叫喊声传出。

“什么情况？”

李寒舟意识到情况不对，当即就要过去查看。

下一秒。

砰！

一副消瘦的身躯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地面！

“狗子！”

李寒舟拔足向前，看见的是口吐鲜血的张二狗，脖颈裂开一条巨大的血缝。

“寒舟哥，你快跑，他们，他们——”

张二狗紧咬牙关，似是要从牙缝中挤出剩下的话。

“你先别说话，我帮你把血止住！”

李寒舟撕下身上的衣衫，拼尽全力的想堵住伤口。

奈何这血缝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鲜血将衣衫完全染红之时，张二狗已然咽了气。

“死，死了！”

李寒舟如同丢了魂般怔在原地。

紧接着，几名劲衣大汉冲了出来。

为首者身材魁梧，手持大刀，正是分舵堂主的头号打手，孙癞子。

锋利的刀刃正流淌着鲜血，证明刚才挥刀杀张二狗的人便是他。

“为什么！”

李寒舟喉咙滚动，发出阵阵低吼。

孙癞子冷笑道：“本档头收到举报，你和张二狗偷了甲字船舱的货物，特来执行帮规！”

“你说什么？”

李寒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便明白了一切，“明明是你们偷的货物，竟然还敢栽赃给我和狗子！”

“哟，你小子不傻啊！”

孙癞子擦了擦刀锋的鲜血，面露不屑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从堂主安排你和李二狗守夜开始，你们两个杂碎就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轰！

此话一出，李寒舟内心掀起滔天怒意。

长年累月的剥削，他已经瘦如秸秆，但仍旧能握紧双拳，周身骨骼都传出“咔咔”的闷响。

“癞老大，看架势这小子好像不服气啊！”

“就这种废物也想动手，老子动动手指都能碾死你！”

甲板上传来一阵戏谑笑声。

李寒舟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变得如刀刃般锋利。

他们是最底层的水手没错，但他们也是人！

忍无可忍时，已无须再忍。

哪怕是死，也要在这帮狗娘养的杂碎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武道至圣！杀尽奸邪！”

忽然，机械般的嗓音在脑海中传出。

“这是——”

李寒舟仿佛想到了什么。

“叮！”

“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且怒意值直线飙升，笑傲江湖系统已提前加载完毕！”

“宿主可以通过掠杀江湖武者积累侠客点，点数可以用来购买各类武林神功——”

“……”

“废话留着以后再说，有奖励就发放，有新手大礼包就开启！”

李寒舟直接打断了关于系统的描述。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用这些人渣的鲜血，祭奠张二狗的亡灵！

“叮！”

“满配北冥神功已经注入到宿主体内！”

伴随着话音落下，李寒舟顿时感觉到一股浩渺的真气游走在奇经八脉之中，原本破碎不堪的身躯瞬间充满了力量。

“行了，废话已经说的够多了，把他弄死回去喝花酒了。”

孙癞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得令！”

五名爪牙同时向前，手中钢刀从半空劈落，誓要将人剁成肉酱。

“都给老子死！”

李寒舟咆哮一声，“砰砰砰”连出三拳，带着滔天怒意的拳风瞬间将兵刃全部震成粉碎。

紧接着展动着身形猛然向前冲，所到之处，皆是传来骨裂的清脆响声。

“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仅仅是几息的功夫，五人全部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狗东西，还真有两下子！”

孙癞子猛啐口吐沫，掠身向前，手中寒芒从肋下削出。

身为分舵堂主的头号打手，他的武功至少在二流武者的水平。

呼呼呼！

风中传来阵阵破空啸声，仿佛这一刀下去，顷刻便要将人斩成两段。

但李寒舟的速度只会比他快上百倍！

他闪电般的挥击，将钢刀劈落地面，手掌旋即穿空而出。

眨眼的功夫便掐住了孙癞子的脖颈。

窒息感迅速涌遍全身，孙癞子不屑的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你看看，早说自己有这样的身手，堂主能不重用你吗！”

他脸色骤变，威逼利诱道，“赶紧把手松开，以后在漕帮好好表现，前途不可限量啊，再说了，我要真出什么事，漕帮也不可能让你活下去，你说对吧？”

李寒舟冷冷道：“我活不活无所谓，老子只要你死！”

说罢。

手掌一拧一折。

咔擦！

孙癞子的脖颈顿时被拧断，只痉挛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