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羽似乎控制不住情绪的怒火中烧，虞帝却是瞬间洞察了重点。
“爱卿没证据？”
赵羽闻言，很是不甘和无奈辩解：“陛下，臣在沿海时，一心一意练兵和平倭，哪里会文官的那些弯弯绕绕，又如何能在周越的控制下寻到他的罪证。”
虞帝微微点头，又道：“卿确定那倭寇非是胡言，确是那周越于幕后？”
“陛下，肯定是他。”赵羽立即点头。
“朕信爱卿，既然爱卿已经确定，朕恨不得将那周越夷三族，然...”
停顿片刻，虞帝缓声：“朕是帝王，仅有卿的证词，若当真那般将周越处置，恐怕难逃天下莫须有之议论。”
“陛下之意是？”赵羽不解。
虞帝沉吟片刻，开口：“朕会秘密派遣龙禁卫前往扬州，暗中调查此事，定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以龙禁卫之能，那周越只要当真勾结了倭寇，定然难逃龙禁卫彻查，朕也定给爱卿一个公道。”
“多谢陛下信任...”赵羽双眼顿时泛红。
心底暗暗摇头...这虞帝倒是好手段。
若非他知道如今的局势，若非知道虞帝之前不当人，且知道老爹就算不是反贼，也很靠近反贼...但凡他当真忠君，但凡他想着和他兄长争夺爵位，面对帝王如此的无条件信任和圣眷，恐怕就恨不得当场效死了。
可惜，他知道了虞帝多不当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殴帝三拳！
而虞帝，看着赵羽那哽咽不能自语的模样，心底越发满意。
又和赵羽说了许久话的，唠叨了好一会儿琐事，并宛如亲切长辈一般叮嘱让赵羽在20日那天来参加大朝会，随后才让赵羽离开。
待到赵羽离开。
老太监忍不住低语；“陛下，如何？”
“虽然年余未见，然，他依旧初心不改。”虞帝露出笑意。
棋子还在控制中，极好。
老太监又满脸担心：“陛下，奴婢只担心，此番平南侯和崇安侯明争暗斗，或许会想明白陛下的意思，一旦平南侯和赵羽谈心...”
虞帝冷笑：“谈心又如何？除非平南侯改立赵羽为平南侯府世子，若不然，赵羽哪怕知道了一切，也会心甘情愿的当朕的棋子。”
老太监这才一松。
又不解：“陛下，那扬州布政司左参议周越，该如何处置？”
虞帝面容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布政使左参议，可不是小官，而是五品官员...且，弹劾周越的，还是作为武将的赵羽。
不过片刻，虞帝淡声：“梁绍。”
不消太久。
皮肤黝黑的梁绍进入紫薇殿，恭声：“臣龙禁卫指挥使梁绍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年。”
“武节将军赵羽，弹劾扬州布政司左参议周越，称其勾结倭寇，更是两次派遣倭寇对他进行伏杀。”
顿了顿，虞帝沉声：“你亲自秘密走一趟扬州，查一查。”
梁绍却宛如傻子一般茫然：“陛下，恕臣愚钝，不知...不知该如何查？”
虞帝却没有气恼，只道：“给朕查周越到底有没有勾结倭寇！更要查到底有没有令倭寇伏杀武节将军赵羽！”
梁绍眼皮忍不住狂跳。
流程的顺序不对。
要查周越是否控制倭寇伏杀，就应该先查清楚周越到底有没有勾结倭寇，唯有确定了是否勾结，才能再去确定伏杀赵羽的倭寇，是不是周越指使。
须知，陛下口含天宪，在不确定周越是否勾结倭寇之前，就不能说“更要查到底有没有令倭寇伏杀武节将军赵羽！”，这句话毫无疑问就是认定周越有勾结倭寇，只是是否伏杀存疑！
陛下就算再愤怒有重臣勾结倭寇，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言语错误。
除非...陛下对周越是否勾结倭寇并不在意，陛下要的，是龙禁卫必须查出铁证如山的，证明周越勾结了倭寇的证据。
想到这里，梁绍肃声：“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定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去吧。”
......
赵府
赵羽回家，先是去后宅见了自己的母亲。
随后又快步去往书房。
书房
赵羽恭恭敬敬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赵无极看着已经年余未见的儿子...比离京前高了点，壮了点，皮肤也黑了不少。
完全不再有曾经宛如读书人那般的翩翩如风，反而只剩下一透着肃杀的沙场悍将。
注视好一会儿，赵无极收回目光：“既然回来了，就去后宅多陪陪你娘，省得她一天天就念叨你在沿海吃了多少苦。”
赵羽尽可能憨厚：“爹，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
赵无极嘴角微抽，又随口：“你有事？”
总不可能是因为分别了年余，矫情的想多见见他这个爹吧？
而赵羽，看着面前的亲爹，心中陡然有些五味杂陈。
赵无极微抬眼眸：“不认识为父了？”
赵羽迟疑片刻，转而摇头压下思绪...这是亲父，没必要考虑是否稳妥，更不必如和外人相处之时那般还需要考虑是否得体。
有话，直接问就好了...一年余的时间果然很久，他刚刚竟然会迟疑要不要问。
心念间，赵羽正色：“父亲，孩儿，却有一事不解。”
“说。”赵无极从赵羽的称呼察觉到问题，也变得略微认真。
赵羽轻语：“父亲对官盐和私盐，有何看法？”
赵无极眯眼看着赵羽。
赵羽并没有畏惧，只是和亲爹静静对视。
好一会儿后，赵无极闪过笑意，好小子，离家年余，是比以前成熟沉稳多了。
果然，腐儒的有些书说得不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
心念间，赵无极话音平淡：“心疼百姓？不赞同你爹我也参与其中夺取民脂民膏？”
“正经挣钱，发不了财。”赵羽摇头。
他不知道他爹到底养了多少兵...但是此番在扬州，他麾下有六千士卒，也因此，他清楚的明白养兵到底多费钱。
不用歪门邪道，一辈子都挣不到养兵的钱。
赵无极皱眉：“既如此，为何一问？”
赵羽迟疑片刻，没有问出心中所想，只不解：“孩儿不理解，以之前父亲和其余三侯定下的计策，却忽然插手两淮盐利，崇安侯那里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对大局...”
赵羽的确看不明白，他父亲不像短视的人，却悍然插手争夺利益。
赵无极摇头：“有些计划，太长远了，长远的计划，变故太多，或许最终却发现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时候，顾及当下也就是了。”
“原来如此。”赵羽微微点头并没有争辩。
看来，他父亲并不确定以后，而盐利却极其庞大...虽然不知最终如何商议的，不过从变化来看，应该算是都能接受？
应该吧。
赵无极见状，想了想又开口：“为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赵羽顿时露出倾听的模样。
“那几个皇子，似乎盯上你了，你如今回京，想来无需太久，就会因为各种巧合，回和他们有所交集。。”赵无极露出些许玩味。
那三个皇子，居然想拉拢他赵无极的儿子？不知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赵羽本能的呼吸一促。
皇子？
以平南侯府的情况，那几个皇子怎么想的，居然盯上他赵羽了？
很快的，轻语：“父亲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盯上你了，你假意有来往也无妨，不要泄露出去。”
顿了顿，赵无极轻语：“分寸你自己把握也就是...不出意外，陛下退位后，新帝只会从他们三个中出现。”
赵羽闻言，目光不由得变得古怪。
赵无极随口：“为何如此看着为父。”
“爹你真没想造反？”赵羽有些不理解。
就他所知的侯府情况...这侯府不造反都对不起虞帝的猜忌。
赵无极呼吸一促，有些无言。
好一会儿，赵无极才淡声：“为父之前给你说过，天下谁都能反，就我等世袭勋贵不能反！你爹我还不想死了后被人千夫所指。”
赵羽看着亲爹，目光变得怪异...他爹是认真的？就平南侯府如今的局势，不造反，等死啊？
赵无极定定看着赵羽，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以为我悍然夺取盐利，是为造反？”
赵羽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还是点头：“以我侯府如今风光，父亲你如此大幅敛财...除了是养更多兵为以后做准备，孩儿实在想不到原因。”
赵无极忍不住摇头...这傻儿子，以为造反那么容易？若当真造反，大虞顷刻间山河破碎，到时候侯府的兵马，是继续留在岭南防备百越人和南越国？还是挥师北上？
防备蛮夷？若防备蛮夷不动如山，那造什么反？
挥师北上逐鹿中原？真那么做，南越小儿蛮夷打过来怎么办？
且届时占据辽东的契丹南下，内乱的大虞，必然瞬间沦陷，最终都得给蛮夷当忠犬，更别提，除却大理国稍微老实一点，西夏和吐蕃也不是省油的灯...
反而是如今这般尽力维持着，大虞还在，都是权贵，侯府实质性控制岭南之地....且只要将陛下手中的兵权夺了，陛下也就老实了，不会再胡思乱想。
总之，就这么勉力维持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心念间，赵无极开口：“谁当皇帝，我平南侯府都是侯府，以后少想乱七八糟的！至于盐利，为父和崇安侯不和，夺取他的利益壮大为父，有何不可？”
“孩儿明白了。”赵羽微微点头。
又躬身一礼，起身离开。
出了书房，赵羽回头看一眼，又不发一言离开。
他不知他爹如何想的，不过...殴帝三拳，他练定了！
......
为此努力许久，终于在未来不久，成功威震天下一统河山，并领悟了帝王之道，赵羽，飞升成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