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影寨这三个字如果让我从字面上再结合常识去理解,我会认为这是那本古籍残卷对海市蜃楼的总结。
赵教授这种老学究对事物的描述要做到精确,此时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还没想好从哪儿开始说起。
一旁的颜姝看了看捉摸不定的老爷子,随后扭头看着我干脆地说道,“这样,先来说说能够确定的吧,从我们找到的那本《哀牢秘舆》中的描述可以断定,复影寨与里面描写的‘障世’有直接关联。”
我听后点了点头,如果从书中记载的因果关系来看,这点我是认同的。
有了颜姝的抛砖引玉,剩下的内容就由其他几人自由发挥了。
第一个发言的是杨方升,他告诉我们,如果只是单独从‘复影寨’这个词着手了解不太全面,还是得从哀牢历史说起。
我告诉他,这个失落国度的历史要给我们梳理出来,耗费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我和刚子的脑子未必就能把这些信息全都吸收进去。
“好吧,那就只从障世开始说吧。”
杨方升吐了口气,他眼睛盯着篝火缓缓开口道:“蚀世欲噬人世,必先吐瘴为幛。
幛中楼阁街市宛然,然行百步复见故处,窗棂皆生霉目窥人,此乃‘障世’也。”
我瞥见刚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也是一耸肩告诉他,别看着我,我也不太听得懂,听人家文化人解释就行了。
杨方升刚才念的这一段文字,是岳川在博物馆修复古滇国石碑的时候发现的,这段文字的意思大概是说,‘蚀世’要吞噬或者侵入人世间之前,会有大量的瘴气钻出来形成一个叫‘障’的地方,或者一方世界。
在‘障’里也有楼阁街市与人世间并无二致,一眼就能看个清楚,不过如果人要是在这里面走上一会之后就会回到原地,这时候你要是往四周打量,就会发现窗棂上布满的霉斑就像是眼睛窥视着你,这便是‘障世’。
“这不就是鬼打墙,鬼遮眼吗?”刚子在一旁嘀咕。
“这跟鬼打墙可不一样,鬼打墙是你主观意识出现了判断失误,大脑在误判之下给了你错误的反馈,而‘障世’相当于是另外一个空间,也可以看成是异世。”
颜姝反对刚子的说法进行反驳。
“如果只是鬼打墙,那也不值得我们劳神费力准备这么久来到这滇南的深山老林里犯险了。”
赵教授一声长叹,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似乎又有所顾虑,随后扭头对我说,“林老弟,障世也好蚀世也罢,虽然在你们听起来邪得没边,可经过一番研究下来,我们几个对它们的真实性坚信不疑。
你们或许对历史没什么兴趣,古籍的研读很少,其实我们刚才讨论的事情,从古至今都有,特别是明朝期间的记载更多,只不过这些内容被皇帝视为皇室机密,所以没有记录在正史。”
紧接着,赵教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嘉靖倭乱时期,福建福宁州有一个小渔村被浓雾笼罩,起初村里的村民并没有在意,可哪儿成想,这雾竟然整整持续了十几天都还没有散去的迹象。
那时候的人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雾弥漫无法出海打鱼,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把全村人都得饿死,那也得因为没法按时交赋税被官衙给处罚。
在这种形势所迫之下,村里十几个壮年渔夫结伴出海,他们把渔船集结起来,然后用长绳将彼此连接,然后在最前面的人就不会因为浓雾迷失方向漂进大海深处。
这一行承载着全村希望的汉子在出海的第三天回来了,全村人都集结在岸口迎接他们,但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等到船被拉上岸,只有几具诡异的尸体。
“诡异?怎么个诡异法?”
我皱紧了眉头看着赵教授,火光映照之下,他的脸色竟由红润变得微微发白。
“人脸之上满是脓泡,唇齿之间皆是肉瘤啊。”赵教授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说脸上长出脓泡,那还能理解,大不了就是什么病毒真菌感染,可唇齿之间的肉瘤……
那画面想想都让我不寒而栗。
“嘴里长肉瘤?”
刚子眼珠子滴溜一转,他倾探出半个身子看着赵教授,“会不会海里的寄生虫啊?这些渔民是不是饿急眼了,出海之后捞了几条鱼出来就生啃上了?我可是听说沿海那边有吃鱼生的,八成是吃到了有寄生虫的鱼吧?”
“怎么可能呢。”
岳川摇了摇头,“海里的鱼有寄生虫不假,可我也没听说吃了有寄生虫的鱼嘴里会长肉瘤的,况且就短短的三天时间,什么寄生虫这么厉害?”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我问赵教授,这信息是从哪儿来的,赵教授告诉我,这也是明朝的民间学者留下的记录。
“嗐,民间流传的故事还少么?”刚子不以为然,颜姝微微摇头说道:“听教授说完,这个故事还有下半截。”
村子里发生了这种怪事,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阵脚不知所措,而且村子里的劳动力一下损失了十几个,这可不是大事,必须得立刻报官。
于是村长就派了一个腿脚麻利的立刻动身去官府,但没想到那去送信的人跑了一天都没能出村子,来来回回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总是会回到原地。
这让村子里的人更加恐惧了,也就是在当天晚上,村子里一个王某老者在雾中听见亡故儿子的哭声,循声竟走入深海再也没有回来。
村子里的人在惶恐之中又度过了三日,事情到最后,是一个倭国的巫师解决的。
“记载所说,那倭国巫师用左捻三圈的草绳挂在了村口爱芳门楣,随后才撕开了这片浓雾。”
赵教授的这个故事讲完了,我听完之后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这个故事之中有什么重点被我忽略了,又或者是缺少了什么。
一旁的刚子也一脸不得劲的模样,不过他是个心宽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通常就放到一边,几秒的时间那种不得劲就释然了,转而是用‘你懂的’表情给我递了个眼色。
我心知肚明,这家伙是要跟我说悄悄话了,于是我对众人道:“今晚我和刚子守夜,吃好东西你们也该休息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