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跪伏在地，朝服的丝绸摩擦声都消失了，所有人屏住呼吸，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

龙椅上，年轻的皇帝身体僵直，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殿门外，那个身穿黑色飞鱼服的身影一步步走进来。

杨凡身后没有跟着大队的锦衣卫，只有他一个人。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大殿的中轴线上，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大殿中回荡。

他手里提着一个沾满泥土和暗红色血迹的布包。

百官的头埋得更低了。

皇帝的身体开始发抖。

杨凡走上丹陛，没有停步，没有行礼，径直走到了龙案之前。

他随手将那个布包扔在龙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布包的结扣摔开了，里面滚出几块碎裂的玉片，还有一个干瘪的钱袋。

那是守墓人最后的家当。

“勾结外敌，视百姓为草芥，你不配坐这把椅子。”

杨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蝎子蛰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气音。

他看着杨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皇帝双腿一软，身体从龙椅上滑了下来，滚落在地，头上的皇冠也摔歪了。

大殿之上，百官依旧跪伏，无人敢抬头，无人敢出声。

仿佛那滚落在地的不是皇帝，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

杨凡的目光从瘫软的皇帝身上移开，扫过底下乌压压跪着的人群。

他的视线从一张张惊恐的脸上掠过，最终，停留在大殿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宗室服饰的男孩跪在一名老臣身边，年约七八岁。

他也在发抖，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紧，但他没有哭，也没有躲闪。

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正偷偷地、带着恐惧与好奇，望向丹陛之上的杨凡。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男孩受惊，立刻垂下头。

“就你了。”

杨凡伸手，指向那个男孩。

“从今天起，你是皇帝。”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跪在男孩身边的老臣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

“厂督大人，这……这不合祖制，皇上尚在，立新君之事，需……需宗人府与内阁共议……”

杨凡的目光转了回来，落在这位老臣身上。

“我给你机会，你再说一遍。”

老臣对上杨凡的视线，后面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磕了一个头，身体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

杨凡不再看他，对着殿外的方向说了一句。

“带他进来。”

两名锦衣卫走了进来，走到那个男孩身边。

男孩吓得缩了一下，但还是咬着嘴唇，自己站了起来，跟着锦衣卫，一步步走向那高不可攀的龙椅。

另外两名番役走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瘫在地上的前任皇帝拖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男孩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他走到杨凡面前，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这个决定他命运的男人。

杨凡看着他，忽然开口。

“我给你的，才是你的。”

“我不给，你不能抢。”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杨凡转过身，面向百官，声音传遍大殿。

“传我摄政王令。”

底下有几位大臣身体明显一震。

摄政王。

他连这名号都自己取好了。

“即日起，大明境内，所有州府县城，乡野村落，凡立有‘玄天宗’长生牌位、神像者，即刻捣毁。”

“禁绝一切与玄天宗相关的淫祀，收缴其经文典籍，焚毁殆尽。”

“凡有阳奉阴违，私藏信奉者，一经查实……”

杨凡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吐出一个字。

“斩。”

一个“斩”字，带着血腥气，回荡在金銮殿的穹顶之下。

百官的身体压得更低了。

一个反应快的官员，已经对着丹陛之上的方向，重新叩首。

“臣，遵摄政王令。”

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跟着叩拜。

“臣等，遵摄政王令！”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杨凡看着底下跪拜的众人，看着那个被扶上龙椅，双脚都够不着地面的新皇帝。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无趣。

世俗的权力，生杀予夺，不过如此。

他没有理会百官的跪拜，转身就走。

他走下丹陛，穿过寂静的人群，向殿外走去。

在他身后，百官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和茫然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

杨凡的声音从殿门口飘了回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江山，我帮你们扫干净了。”

“以后能不能守住，看你们自己。”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光线里。

……

东厂，密室。

杨凡独自一人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没有去想朝堂上的事，那些对他而言，已经结束了。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从使者储物袋里得到的玉简。

玉简触手温润，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

上次他试过用内力探查，毫无反应。

这一次，他调动起丹田内那股已经平息下来，却依旧泾渭分明的金黑二气。

他将一缕融合了阴阳之力的真元，小心地探入玉简之中。

就像用一把蛮横的钥匙，去捅一把精致的锁。

玉简在他掌心嗡嗡作响，表面亮起一层微光，似乎在抗拒这股粗暴的力量。

杨凡加大了真元的灌注。

啵。

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玉简的震动停止，光芒也隐没下去。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他的脑海。

杨凡闭上眼睛。

一幅无法想象的宏大地图，在他的意识中徐徐展开。

这地图不是平面的。

山川是立体的，河流在奔腾，云雾在飘渺。

他看到了大明的疆域，看到了京城，看到了紫禁城，那只是地图一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

地图不断延展，越过长城，是无垠的草原和雪山。

越过东海，是星罗棋布的岛屿和更广阔的深蓝。

最终，地图的边界超越了他所知的一切地理范畴，延伸至一片被云雾笼罩的，悬浮在空中的大陆。

山脉如龙，宫殿巍峨。

无数光点在那片大陆上闪烁，每一个光点，似乎都代表着一个强大的气息。

而在那片大陆的中央，一个格外明亮的光点，标注着三个古朴的篆字。

玄天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