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次演习，也不是什么温和的社会实践。这是一次S级干预任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
那种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
“鉴于情况特殊，加上本次任务需要极高的灵活性和非常规手段，经过院务会讨论，决定派遣一支由在校生组成的特别行动组前往。”
林渊叹了口气。
果然。
这种既危险又容易背锅的活，最后总是会落在学生头上。
美其名曰“历练”，实际上就是把好用的工具人往火坑里推。
“下面宣布名单。”
琳达拿起一份文件。
全场死寂。
没人想去送死，但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个“不”字。
这就是天枢院的规矩。
享受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资源，就要承担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风险。
“特别行动组队长，暂缺。由前线指挥官现场指定。”
“队员：”
“西奥·阿斯兰。”
旁边的西奥猛地颤抖了一下，手里的半截油条终于掉在了地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苦着脸抓了抓那一头银发。
“薇薇安·格林。”
薇薇安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北条乃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北条乃。”
那个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北条乃连头都没抬，依然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
仿佛去伦敦杀诡异和去食堂吃早饭没什么区别。
琳达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穿过昏暗的空间，精准地落在角落里的那个位置。
“林渊。”
果然。
林渊没有任何惊讶。
从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预告开始，他就知道这趟浑水自己蹚定了。
那些人既然能查到他的联系方式，能把资料发到他的终端上，自然也有办法影响学院的决策。
或者是，这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无数道目光汇聚过来。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疑惑。
大概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种S级任务会选四个大一新生。
哪怕他们在梦男事件里拿了S级评价，但这可是真正的战场。
“安静。”
琳达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这四个人的组合，在上周的实战考核中展现出了极高的适应性和针对性。”
“面对那种无形无质、擅长精神污染和规则杀人的诡异，单纯的火力覆盖毫无意义。”
她指了指屏幕上的那片迷雾。
“我们需要的是手术刀，不是大锤。”
“散会。被念到名字的人留下，其他人解散。”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人群像潮水一样退去。
路过林渊身边时，有些人特意绕开了一点距离，像是在避开什么不祥的东西。
雷哲走过的时候停了一下。
他看了看林渊，又看了看那个还在发抖的西奥。
“别死在那边。”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五个人。
还有大屏幕上那个依然在旋转的红色骷髅。
韩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手里端着那个永远不离身的老式保温杯，站在琳达旁边。
“好了，关门话就不说了。”
韩教授喝了口茶，语气比琳达要缓和一些，但内容依然让人轻松不起来。
“具体的任务简报已经发到你们的终端上了。”
“补充几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这次的对手，很可能具备‘规则’属性。就像你们之前遇到的梦男，但更高级，更致命。它在尝试具象化，这意味着它正在从‘概念’变成‘实体’。”
“第二，除了诡异本身，留意‘人’。”
韩教授的眼神在镜片后闪烁了一下。
“伦敦现在的局势很乱。除了官方的力量，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组织在浑水摸鱼。甚至包括……”
他没说完，只是指了指天上。
林渊明白他的意思。
包括那些一直藏在暗处，甚至可能渗透进了学院高层的势力。
“这就是为什么派你们去的原因。”
韩教授看着林渊，意有所指。
“有时候，一张白纸反而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出发时间是这周五晚八点。专机直飞。记得到时候提前收拾好东西，写好遗书。”
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虽然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林渊走出会议室。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得人有些眩晕。
西奥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为什么要选他，薇薇安则在和北条乃讨论需要带多少镇静剂和防御符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正常的大学生活，正常的同学关系。
如果不考虑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狱的话。
手腕震动了一下。
很轻微，如果不注意根本感觉不到。
林渊落后几步，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抬起手腕。
没有发件人。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
屏幕上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伦敦大笨钟的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像是倒挂着拍的。
而在钟面上，指针指着午夜十二点。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体是那种优雅的花体英文，像是某种请柬上的题词：
【The stage is set. Waiting for the lead actor.】
（舞台已搭好。静候主角登场。）
又是那个该死的梅塔特隆立方体logo，在照片的右下角若隐若现，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
林渊关掉屏幕。
把手插进校服口袋里，摸到了那把从不离身的折叠刀冰凉的金属外壳。
主角？
他从来都不想当什么主角。
但既然有人非要把他推上台。
那就别怪他把整个舞台都给拆了。
“林渊？走啊，愣着干嘛？”
前面的西奥回过头喊了一嗓子。
“来了。”
林渊应了一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那片看不见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