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子，你跟他们说说吧。”

楚决摆手，看向坐在草地上，正在铺开一份草原地图的李灵。

这一份地图。

明显是蛮匈皇族所用。

材质都是上等蚕丝、丝绸所造。

可比他们从火羊部族缴获的那张，精细多了。

李灵白了他一眼，袖袍轻甩，那份金色诏令应声飞出。

落在贾超的脚下。

“听说你也精通蛮匈人的语言，那你再看看吧。”

“好。”

贾超心生疑惑，但还是乖乖捡起诏令。

这里面的内容，他并非没看过。

无非是月秀公主亲笔，从王庭下发，通告所有草原部族，让他们小心防范等等。

再次打开，只看了一眼。

贾超的瞳孔骤缩。

不可置信的，用力揉了揉老眼。

变了！

竟然变了！

诏令上面的蛮匈文字，全部消失不见，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便宜行事，违逆者斩。

而且以他的记忆，几乎可以断定。

跟原先的字迹，应该分毫不差。

一样的笔走龙蛇、大气威严当中，还带着三分的娟秀。

这怎么可能？

贾超都惊呆了。

“只能骗骗普通人罢了。”

李灵声音平静，折下一根枯草，在地图上滑动、标注，“凭此诏令，再按照我标注的行进路线，只需途经十三个小型部族、一个大型部族，外加落叶城、归一城。”

“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五天，便可以抵达草原的圣地核心，蛮匈王庭的外城附近。”

“你们应该都没有见识过，蛮匈人的王庭吧？”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

全在注视着李灵。

听到提问，全部点头。

别说是蛮匈人的王庭，他们乾国的皇城，绝大多数人，也没见过。

“他们的王庭修建于两百多年前，分为内外两城，虽然远远比不上乾国的京城，但同样墙高城厚，箭塔如云，守备森严至极。”

“王庭四门位置都设有万斤巨闸，外有月亮河的主脉萦绕...”

“虎狼骑、神鹰卫、包括王庭的其他守备军，全部驻扎在外城，综合兵力，明面上至少有两万精锐。”

“...”

李灵一边描述，一边注视着楚决的眼睛，说不出的温柔、无奈。

在她看来，楚决这一趟等于是狼入虎口，飞蛾扑火。

必死之局。

但是她阻止不了。

该说的，全都说了。

男儿热血，进退维谷时，或许本就该如此破釜沉舟。

哪怕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赵琪儿、宋听雨、苏云几女依偎在一起，眸光黯淡。

她们看得出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对公子的情谊深厚。

虽然...

样貌上面，有些差强人意。

但能力一方面。

她们自认，远远不及。

至少不像她们一样，只能是公子的累赘。

“三位妹妹不用担心。”

李灵笑道，“等到了前面的落叶城，我会跟他一起护送你们进去，那里有一处密道，在地下通往我平时练功、收集情报的石室，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很是隐秘安全。”

“到时候带上两个月的干粮和水，委屈你们在那里暂歇，等我们回来。”

“公子...”赵琪儿低声呢喃，第一个扑到了楚决的怀里，泣不成声，“妾身，妾身不惧一死，只想跟着公子一起...”

苏云、宋听雨抹着眼泪。

拼命点头。

翠儿、雨兰两个丫头，更是抱在一块，慌乱得不行。

没有公子在身边，她们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一想到要在蛮匈人的城池，而且还是暗无天日的地下石室，待上两个月，甚至更久。

也可能，永远都等不到...

还不如跟随公子，哪怕死在路上。

冯氏、李沁、田二妞几女俏脸苍白，也是急了。

她们的想法，截然相反。

跟着一起去送死，还不如待在密室等着。

以公子的刀枪不入，神威无敌，未必不能活着回来。

只是她们身份卑微，丫鬟都算不上，哪有说话的权利。

“琪儿、听雨、云儿你们都放心，蛮匈狗的王庭留不住我。”

楚决温柔一笑，抱着三女，自信道，“要不了两个月，我肯定回来，到时候一定不会再让你们跟我颠沛流离。”

“妾身相信公子。”

“对，公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一定可以的，杀光那些蛮匈狗！”

“公子，云儿等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

楚决笑着点头，一一帮她们擦拭脸上的泪水。

他还真不是开玩笑。

以他现在的恐怖身体强度、外加特殊属性加持，应该没有人，能够留得下他。

“公子，妾身们都在那石室里头藏着，这个蛮匈女人...”

冯氏心下稍安，立刻指着身边被五花大绑，锦帕塞嘴，黑纱遮面的阿璃朵。

这个女人，听说精通剑术，还是个蛮匈女将。

有她在一块。

很不安全。

“她留下，随军一起。”

楚决淡淡开口。

自从上次，阵斩了兀帖后。

阿璃朵整个人，似是丢了灵魂。

不吵、不闹、不哭。

任凭摆布。

甚至都没有再寻死。

唯有在看到格雅的时候，才会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

因为，她的女儿跟格雅同名。

留着她，一来可以掣肘那八千铁浮屠，二来，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女人，给他贡献过特殊属性。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先留下她的性命。

贾超张了张嘴，还想再开口，可惜却被李灵抢先一步。

“六年前，乾国临渭郡爆发了一场瘟疫，牵连甚广，死了近十万人，天下人心惶惶，皇帝都降下了罪己诏，平息天怒，若非有个姓江的神医出现，献上救命药方，只怕死的人数，还要翻上几倍。”

“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灵瞧了一眼天色，嗅着从波里部族的方向，传来的青稞酒、烤羊肉的香气，不禁吸了吸琼鼻。

临渭郡？

瘟疫？

“触恶...”

不光是贾超点头，身旁的孙立、贺奇章等将士，也是面露惧色。

此事，近乎天下皆知。

据说那一年，整座临渭郡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飘着焚烧尸体后的灰尘。

空气也是焦臭、刺鼻。

户户皆缟素、遍地撒黄纸。

“...夫人，何出此问？”

贾超面色骤变。

“我那座石室里头，有一些当年临渭郡身染瘟疫的病人，呕出的秽物，这次送几位妹妹前去，正好可以取出来。”

“兴许，能派上一些用处。”

李灵平静道。

“啊？”

“...”

没等贾超震惊开口，苏云、翠儿、雨兰几女腿肚子都软了。

赵琪儿、宋听雨胆子要大些。

但也全是俏脸苍白，靠在楚决怀里，娇躯发抖。

这个女人，简直比蛮匈狗们还要凶残。

那座石室内，藏有瘟疫...

还让她们去住...

再说了，正常人谁会去收集瘟疫病人的呕吐物，又危险，又恶心。

想想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