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学生看来,懂得如何用人,如何养士,可谓一代风骨,更是成霸业的前提,从这一点上来看,孟尝君手下门客无数,连鸡鸣狗盗之辈尚且有三分余地。"
"用人之明,养士之风,可谓非凡!故而学生初读则钦佩信陵君,深读则钦佩孟尝君!"
话音落下,王弘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也没有多说,只是用了一个"善"字来形容。
毫无疑问,这位才女算是过关了。
李致远也不禁暗自点头。
这位葛香菱的观点虽然称不上多么惊艳,然而其论证过程环环相扣,字字珠玑,而且援引了刘邦和项羽楚汉争霸的胜负作为论证,可谓是一番良语。
不管怎么说,起码比起前两位是要好上太多的。
葛香菱坐下之后,剩下的学子们便加快了速度,毕竟出头鸟已经有人做了,而他们又都:愿意做后面的,所以这会儿一个个都加快了速度,生怕落了后。
不过也都是一些泛泛之语。
有的过了,有的则是没过。
其中稍微能引起李致远几分注意的,便也只有王弘身边的那位姑娘,也就是王弘的侄女儿。
从她的自我介绍中李致远知道了她的名字。
王昭蕙。
昭蕙……蕙质兰心……倒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她说了些什么李致远已忘了大半,不过倒是记住了她说的一句话:大道废,有仁义……
想来能引出这句话的人,才思所虑,绝非常人能比。
很快,全场几乎所有的学子都讲完了,唯独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沈如韵,一个是李致远。
众人的目光也随即汇聚过来。
不远处,吴通达虎视眈眈,嘴角微微上扬。
在他看来。
李致远哪怕是故意拖延到最后一个又如何?
无外乎就是为了在场上多呆一会儿罢了。
哪怕是能混过第一关,这第二关,他就不相信李致远还能蒙混过去。
自然,李致远之所以留到这会儿,可不是为了能多在场上混一会儿的。
只是他想看看这些学子们都是何等见识。
现在看来,要么是重复别人的话,要么便是泛泛空谈之语,都不足为惧。
李致远看了一眼沈如韵,问道,"你先还是我先?"
沈如韵似乎还没想好,支支吾吾的道,"我……要不还是你先吧。"
"好!"李致远点了点头。
而台下早已有人不耐烦的开口道,"磨磨蹭蹭啥呢?一看就是俩没学好的,要真腹有诗书,何必等到最后一个?赶紧的别墨迹!"
"就是,都最后两个了,反正也是要被淘汰的,别耽搁大家时间!"
李致远没有理会众人的嘲讽,只是抬头,目光和那王弘正对在了一起。
李致远起身微微拱手道,"学生李致远,李乡人。"
王弘微微一笑,态度随和。
"请说!"
李致远于是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学生以为,孟尝君之才,不过尔尔!"
一言既出,台下立刻是一片哗然之声。
"这小子真个是大逆不道!堂堂战国四公子之一,在他口中竟成了不过尔尔,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李乡出来的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废物,这小子恐怕都不知道孟尝君是谁吧?就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哈哈哈!就当是看傻子了!"
这时,就连三老也有些坐不住了,认为李致远完全是胡言乱语,打算打断李致远,让他直接下场。
然而却被王弘给拦住了。
王弘神色平静的看着李致远道,"你说孟尝君不过尔尔,是如何得出此结论的?"
李致远轻笑道,"孟尝君身为齐国公卿,所食者君俸也,门下豢养之门客,说是自己豢养的,倒不如说是为齐国豢养的。"
"而齐国之土地,东至大海,西至泰山,北接燕赵之地,南踏淮河之滨。"
"其幅员辽阔也,人才又何其多乎?"
"往昔姜尚封国于此,其后又有管仲鲍叔牙之流,孔孟讲学于此,又有稷下之学宫,可谓仁义之道发于齐!"
"相比之下,秦国地处偏远,如何成为强国?便是吸引东方之才也,而齐国之才无数,却不得用之,何也?难道是齐国没有大才吗?"
"我看,从孟尝君这里就可见一二。"
"齐国并非没有大才,而是孟尝君用齐国之官粮,却豢养了鸡鸣狗盗之辈!"
"鸡鸣狗盗之辈,非治国之才,却食治国之粟,而有治国之才的仁人志士,却不得粟米之食,宛如那没有遇到伯乐的千里马一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饿死于槽枥之间也!"
"若是孟尝君真有识人之明,用人之才,任用管仲鲍叔牙之士,饱集才学之人,仁义之侠客,用武之将军,以齐国之繁盛,焉能坐视秦国偏远之国以一当六?"
"不用仁义之道,而用鸡鸣狗盗之辈,忠信之才不得任用,却将官禄与那小人食之,这便是国亡的道理!"
"所谓治国之道,便是如此,鸡鸣狗盗之辈,于国于民有何异?若百姓效仿,则国焉能有不弱之理?依我看,此类人,便应当入狱才是!"
"所以我说,孟尝君以知人善用闻名,乃言过其实也!实乃谬误!"
一番话毕,全场一片寂静。
那先前许多打算嘲讽李致远的人,这会儿都没了声。
他们是瞧不上李致远,但却又没法反驳李致远所说的这一番道理。
只有王弘那清脆的巴掌声打碎宁静。
"好!好!好!"
王弘眉眼尽是激动之色,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
"好一个鸡鸣狗盗之辈,好一个用人之道!真没想到,我王弘竟能在此遇上你这般非凡的学生,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致远微微躬身,"学生名叫李致远!"
王弘点头道,"好一个李致远,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刚才的那番策论,是你自己的想法呢,还是你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李致远轻笑道,"自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此言一出,全场立刻又跟炸了锅似的。
众人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