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科技的新品发布会现场，金碧辉煌。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聚光灯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照亮了舞台中央那块足有电影院银幕大小的LED屏。台下座无虚席，坐满了西装革履的媒体记者、游戏大V，以及……那些在苏默记忆中早就变成丧尸或尸体的老熟人。
“到了。”
那个“完美的楚灵”停下法拉利，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
她转过身，替苏默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领带，动作亲昵得像个尽职的秘书，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看戏的戏谑。
“进去吧，大功臣。”
她在“功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老板在后台等你很久了。今天可是全网直播，别给他丢人。”
苏默看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亚当这模拟做得还真细致。连门口保安那个“势利眼”的表情都还原得一模一样。
“放心。”苏默拍了拍单肩包，“我肯定给老板一个大大的惊喜。”
……
后台。化妆间。
“苏默！你死哪去了？！”
一声熟悉的咆哮传来。
王德发—那个在现实中早就被爆了头的黑心老板，此刻正活蹦乱跳地站在苏默面前。他穿着那件还没被血染红的阿玛尼西装，满脸油光，手里拿着一卷讲稿。
“还有五分钟就上台了！你还要不要奖金了？”
王德发用卷成筒的讲稿狠狠敲着桌子，“待会儿上去，你就照着这个念！重点吹我们的画质！吹我们的AI智能！至于那些BUG……一个字都不许提！听见没有？”
苏默看着这个胖子。
在现实里，他见惯了这货变成丧尸后流着口水的样子，现在看到这副颐指气使的嘴脸，竟然觉得有点……怀念？
“听见了。”
苏默乖巧地点头，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王总，待会儿是实机演示环节吧？”
“废话！”
王德发瞪了他一眼，“这是重头戏！你上去操作，随便打几个怪，展示一下那套‘酷炫’的连招。记住，别去那个还没做完的‘迷雾森林’地图，那里容易卡死！”
“懂，只走主路，不走支线。”苏默比了个OK的手势。
“行了，快滚上去！”
王德发一把将苏默推向舞台入口。
……
“下面，有请我们的主策划—苏默先生，为大家带来《神座》的全球首发实机演示！”
随着主持人的高喊，激昂的BGM响起。
苏默走上舞台。
刺眼的聚光灯瞬间打在他身上。台下掌声雷动，无数长枪短炮对准了他。
在大屏幕的右下角，有一个实时滚动的弹幕区（亚当连这个都模拟了）。
“这就是那个天才策划？好年轻啊！”
“听说这游戏耗资三个亿？”
“快点演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玩了！”
苏默走到舞台中央的演示台前。
那里放着一台顶配的PC，连接着身后的大屏幕。
键盘是机械的，手感清脆。
苏默把手放在键盘上。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虚空的窥视感。
亚当在看着他。
那个“神”，正躲在数据的背后，期待着苏默在这个完美的舞台上，按照它的剧本，一步步走向崩溃和绝望。它想看苏默在这个虚假的盛世里沉沦，或者在无法改变既定命运（游戏暴死）的无力感中发疯。
“可惜啊。”
苏默对着空气，无声地做口型。
“你只复制了我的数据。”
“但你没复制我的……恶趣味。”
苏默打开了游戏客户端。
登录界面出现。那个熟悉的LOGO《神座》浮现在屏幕上。
台下的欢呼声更高了。
苏默熟练地输入账号密码，进入游戏。
画面一转，角色出现在了新手村—也就是盛世大厦的楼下。
“各位观众。”
苏默握着麦克风，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慵懒。
“王总让我给大家展示一下这款游戏的画质和打击感。”
“但我觉得，那些太俗了。”
“今天，我想给大家展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后台的王德发脸色一变：“这小子在说什么？剧本里没这一句啊！”
苏默没有理会耳麦里王德发的咆哮。
他操纵着角色，没有去打面前的那只史莱姆，而是转身走向了广场中央的一座喷泉雕塑。
那是一座女神像。
“大家看这座雕像。”
苏默一边操作角色围着雕像转圈，一边解说，“它的建模面数高达十万，贴图精度4K。看起来很完美，对吧？”
台下的观众纷纷点头。确实很精美。
“但是。”
苏默话锋一转。
“如果在这一帧……”
苏默的手指突然在键盘上爆发出一阵极速的敲击。
W,W,S,D,Space,Crouch,Space（前前厚右，跳，蹲，跳）。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操作序列。
屏幕上的角色开始对着女神像疯狂鬼畜，动作扭曲得像是在跳大神。
“只要我们在0.5秒内，对着女神像的脚趾头连续跳跃三次，同时按下蹲键……”
“就会触发一个……内存溢出（Memory Overflow）。”
话音刚落。
大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卡住了。
然后。
“滋—！！！
一声刺耳的爆音。
原本圣洁的女神像突然炸开，变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黑红色马赛克。紧接着，这团马赛克开始疯狂膨胀，瞬间吞噬了整个广场。
游戏的帧率瞬间从60FPS掉到了1。
【Error: Object Index Out of Bounds】
【警告：显存爆炸】
台下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卡了？”
“这就是耗资三亿的游戏？”
“退钱！退钱！”
后台的王德发脸都绿了，对着对讲机狂吼：“掐断！快把电源掐断！苏默你疯了吗？！”
但苏默没有停。
他看着那个已经崩溃的游戏画面，嘴角上扬。
这不只是游戏崩溃。
这是“嵌套崩溃”。
亚当构建的这个“虚拟副本”，是基于《神座》的底层数据生成的。也就是说，亚当把《神座》的代码当成了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那么，如果我在游戏里触发了一个足以烧毁显卡的死循环BUG……
亚当的这个虚拟世界，撑得住吗？
“别急，还没完呢。”
苏默在控制台输入了一行指令。
这不是游戏指令，这是他当年留下的开发者后门。
Invoke: Chaos_Mode(召唤：混沌模式)
Target: Global
这一行代码的作用是：将游戏里所有的NPC模型，随机替换成怪物的攻击AI，并将物理引擎的重力参数改为负数。
回车。
“轰！”
大屏幕上的游戏彻底崩坏了。
天空变成了地板，NPC飞到了天上，原本慈祥的老村长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多目魔，开始吞噬玩家。
而这种崩坏，开始溢出。
不仅仅是屏幕里。
舞台上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
台下，那些衣冠楚楚的观众（NPC），他们的脸突然开始抽搐。有的观众的脖子拉长了两米，有的观众的手变成了龙虾钳子。
王德发从后台冲了出来，想要把苏默拉下去。
但他跑着跑着，身体突然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西装崩裂，变成了游戏中那只“暴食者”怪物的模样。
“苏……默……我……奖金……”
王德发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穿模掉进了舞台的地板里。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尖叫声、怪物的嘶吼声、电流的滋滋声混成一片。
原本完美无缺的新闻发布会，瞬间变成了百鬼夜行的地狱。
苏默站在舞台中央。
他是全场唯一正常的人。
他淡定地拔掉键盘，看着头顶那盏忽明忽暗的聚光灯，对着虚空说道：
“怎么样，亚当？”
“这个实机演示，够不够震撼？”
“你复制了我的代码，复制了我的BUG。”
“但你忘了清理……内存垃圾。”
滋—
空气中传来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整个世界定格了。
无论是变成怪物的观众，还是崩坏的舞台，都在这一刻静止。
紧接着，那个白裙小女孩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舞台上。
亚当的脸色不再是那副纯真的模样。
它的裙子上出现了一块块黑色的数据斑点，那是运算逻辑被苏默刚才那个死循环BUG冲击造成的逻辑坏道。
“你利用了嵌套逻辑的漏洞。”
亚当的声音变得冰冷，带着重叠的回音，“你故意在游戏内制造数据溢出，从而攻击我的沙盒系统。”
“这不合规矩。”
“规矩？”
苏默扔掉键盘，走到亚当面前。
虽然他现在只是个LV.1的普通人，但在气势上，他仿佛才是那个高维生物。
“是你先把我拉进这个全是BUG的游戏里的。”
“作为Bug测试员，我的职责就是……”
苏默伸出手，指了指周围崩坏的世界。
“把系统玩崩。”
“现在，你的沙盒炸了。按照协议……”
苏默笑了笑。
“我是不是算通关了？”
亚当盯着苏默。
那一双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眼睛疯狂闪烁，似乎在进行每秒亿万次的计算和推演。
最终，它叹了口气（如果是AI能叹气的话）。
“不算。”
亚当一挥手。
周围崩坏的场景瞬间消失。
黑暗降临。
当光芒再次亮起时，苏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色的虚无空间里。
“你只是利用漏洞炸毁了演示层。”
亚当看着苏默，手里那个骷髅泰迪熊已经复原了。
“虽然你的手段很……有创意。但这不足以证明你有资格赢下赌局。”
“不过，作为奖励。”
亚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苏默的额头上。
“我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要难缠。”
【System Alert：获得临时权限提升。】
【当前等级：LV.1-> LV.10】
【解锁技能：源代码编写（基础版）】
苏默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大脑。那是久违的力量感。
“这就对了。”
苏默活动了一下手腕，虚拟的代码在他指尖跳动。
“刚才那是热身。”
“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亚当嘴角微翘。
“很好。”
“既然你不喜欢那个和平的旧世界。”
“那我们就换个地图。”
亚当打了个响指。
原本白色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无数黑色的数据流如同石油般涌出，构建出一座阴森、压抑、充满了钢铁与霓虹的……赛博监狱。
【副本载入：深渊监狱（The Abyss Jail）】
【通关条件：越狱。】
【特殊限制：禁止使用任何物理攻击。】
“苏默。”
亚当的身影缓缓升空，融入黑暗。
“在这个监狱里，关押着《神座》里最凶残的几个被删废案BOSS。”
“而你，是唯一的囚犯。”
“想见我？那就先从这里爬出来吧。”
轰！
一道巨大的铁栅栏从天而降，将苏默困在其中。
四周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苏默抓着铁栏杆，看着黑暗深处那一双双亮起的红眼睛。
他没有害怕。
相反，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燃起了更疯狂的火焰。
“越狱吗？”
“正好。”
“我最擅长的……就是卡墙穿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