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和赵四,这两个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玄阳宗跟班,此刻如两滩烂泥,瘫软在地。
恐惧,是最好的禁声术。
陈平的脸色,比洞壁上的苔藓还要惨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炼……炼气五层……”
“不!”
“不可能!”
“你明明是凡骨!”
“明明是一个杂役弟子!!”
“你怎么可能……”
他无法接受,那个被他、被全家人踩在脚下,视作废物的哥哥,竟然拥有远超于他的修为!
这颠覆了他赖以为生的优越感,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凡没有理会他的歇斯底里,只是平静地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
洞穴内的空气仿佛又凝重了一分。
那七八头将他们包围的黑斑豹,不过是一品中阶,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幽绿的兽瞳里,流露出与陈平同款的恐惧。
妖兽在修行界初期并不比修士强到哪去,没有特殊血统,最多算是灵气入体,强一点的普通野兽罢了。
甚至一些拥有法器、灵符、特殊功法的修士,还能以炼气中期越阶击杀一品上阶妖兽。
之前那头唯一的一品上阶黑斑豹,就被陈凡用剑气直接秒了。
剑修在修行界,哪怕是初期,也已经是战力的天花板。
“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嫉妒,陈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向前,涕泪横流。
“都是爹娘逼我的!”
“是那个付仙师!”
“对,就是他骗了我们!”
“哥,我们是亲兄弟啊!”
“你饶了我这一次,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把我的灵石都给你!”
陈凡终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亲兄弟?”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入陈平的骨髓。
“我辛苦五年,在灵矿里九死一生,你心安理得地吃着肉,骂我是废物。”
“我用命换来的八块灵石,你们砸了我的箱子,拿去给你铺路,告诉我这叫家族希望。”
“现在,你跟我说,我们是亲兄弟?”
陈凡每说一句,陈平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那边的王三,眼珠子一转,突然从地上弹起,指着陈平,声嘶力竭地尖叫道:“前辈!”
“前辈饶命!”
“都是他!”
“都是陈平指使我们干的!”
“他说只要杀了你,就能让我们也进入外门,他才是主谋!”
赵四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附和:“对!我们只是被逼的!”
“前辈,只要您放过我们,我们愿意替您杀了他,清理门户!”
说着,两人竟真的颤抖着举起刀剑,对准了他们的“平哥”。
陈平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的跟班,眼中最后一点希冀之火,彻底熄灭。
“好,很好。”
陈凡看着眼前这场狗咬狗的闹剧,心中最后一点波澜也彻底平息。
他没有笑,甚至连一丝讥讽的表情都欠奉。
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跳梁小丑的挣扎,连让他情绪起伏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不是知道自己被逼,你们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既然你们这么想活。”
他目光转向王三和赵四,淡淡道:“那就接我一剑吧。”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寸许长的、凝练到极致的白色剑气,悄无声息地掠过。
“嗤!”
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白色丝线,在空中一闪而逝。
王三和赵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下一刻,两颗头颅悄无声息地滑落,脖颈处的切口平滑如镜。
伤口周围的血肉组织,在接触空气的瞬间便化作飞灰,被锋锐无匹的庚金剑意,从根源上彻底湮灭。
一剑,两命!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陈凡心中默算,这一剑的灵力消耗,不到总量的半成,威力却超出了他的预估。
与之前对峙黑斑豹时全力以赴不同,此刻他才有闲心评估剑气威能。
这才是真正的杀伐之术,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直到尸体倒地,陈平才反应过来,一股腥臊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
秒杀!
两名炼气一层的老油条杂役弟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道指风,秒杀了!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陈凡收回手指,一步步走向瘫软如泥的陈平。
金榜的预测果然没错,这《大庚剑诀》入门需要一百年。
可它没说,仙道圣体用起来,是什么效果。
“轮到你了,我‘亲爱’的弟弟。”
陈凡在他面前蹲下,脸上第一次露出“温和”的笑容。
“现在,能跟我聊聊,你那‘下品灵骨’的事了吗?”
陈凡的笑容,在陈平眼中,比深渊恶鬼的凝视还要恐怖。
“我说!我都说!”
他彻底崩溃了,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
从玄阳宗的付仙师如何找上门,骗他有仙缘,又如何花言巧语地诱骗陈正德,声称有一种禁术,可以剥离血亲的“潜藏灵根”,嫁接到另一人身上。
再到陈正德夫妇如何欣然应允,将主意打到了长子陈凡身上。
“哥,我入宗后,才知道自己是凡骨!”
“但是他有一种秘术,可以让我由凡骨化灵,我想着既然都已经花灵石了,总不能不修行吧!”
“付仙师说……说你从小聪慧,气血旺盛,体内必有未觉醒的灵骨……只要用你的血肉为引,就能为我种下仙缘……”
陈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陈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哥……我糊涂啊,我不是人……”
“哥,是我嫉妒你从小就聪明,从小就有志向想要修仙!”
“哥,我也想要修仙,我没办法……”
“哥,饶了我,饶了我啊……”
陈凡此刻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原来,不只是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
陈凡轻声自语,心中最后一丝因血脉相连而产生的波澜,也彻底平复。
他伸出手,按在了陈平的天灵盖上。
“哥!不要!”
“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骗你!”
“我是被逼的,我不这么做,我会被秘术反噬死的……”
陈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所以,你就要我的命,来救你的命……”
陈凡声音冷漠,没有理会这个亲弟弟的惨叫。
他不懂搜魂术,但他在杂术阁中有看过一些类似的残卷,加上此刻炼气五层的神识,碾压对手。
陈凡的手掌如铁钳般按在陈平的天灵盖上,炼气五层的雄浑神识,不再有丝毫保留,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野蛮地刺入对方混乱的识海。
他能“看”到那些破碎的记忆。
父亲陈正德在付仙师面前谄媚地笑,母亲李氏在灯下盘算着如何榨干自己最后价值的恶毒。
以及陈平自己,在玄阳宗内对着同门吹嘘自己如何将“废物哥哥”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得意嘴脸。
陈凡冷漠地碾过这些污秽的记忆,像是在翻阅一本肮脏的书册,精准地抽离出关于“付仙师”、“种灵邪术”以及所有相关人员的关键信息。
付仙师,炼气八层,玄阳宗外门执事。
种灵邪术,源自南疆,副作用是需要不断吞噬同源血脉的精血续命。
父亲陈正德,早已被抽干了部分精血,所以才那般虚弱。
而陈平自己,那所谓的“下品灵骨”,已经开始腐烂,从内部散发出败亡的气息。
“啊!!”
陈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皮肤下,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扭曲蠕动,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烂。
种灵邪术,反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