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老一少如此风轻云淡,大哥终于动手,提刀冲上前去。
但没跑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分明尽全力冲向前去,却如同原地踏步一般。
“既然刀剑伤不了你,那便用真言!”
他口中微念咒,试图用招数攻击妖圣。
但在这个小空间里,完全无法凝聚真言。
仿佛被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完全感受不到天地之间的本源牵引。
他满头大汗,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等他多反应,便掉入无尽深渊之中。
老二见大哥瞬间消失,也是慌了神。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美女,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我只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语无伦次,完全被吓傻了。
段沛摇摇头。
两人中,大哥虽然作恶多端,但贪婪程度完全比不上老二。
对付这种人,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恐惧。
老二瘫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向后挪动,想要逃离这里。
但不管他如何蠕动,始终原地未动。
不一会,他便感觉到手上有东西在往上爬。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蜈蚣!
无论他如何拍打,那蜈蚣如同无形一般,一巴掌打上去完全感受不到触感,只能感觉到浑身瘙痒。
没一会,身上便爬满了各类虫豸。
有的在侵蚀他的身体,有的在吸他的血。
虫豸虽然无形,但痛感是实打实的。
亲眼看见自己的左臂被吸干精血,吃尽血肉,成了白骨一块。
心理承受能力再强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彻底崩溃。
特地不吃他的脸,就是为了让他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吞噬殆尽,成为枯骨一架。
他想大喊大叫,但他内心中的恐惧已经使他说不出一句话。
没一会,便被吃得仅剩下一个头颅。
“差不多的了,你这招数饶是我看了也会觉得阵阵反胃。”
“不过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种招数。”
段沛虽然反感,但还是一阵痛快。
瞬间,他身上的虫子便消失了。
现在的他,被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恐怕只剩一具白骨了。
但段沛特地叮嘱,要留他们一命。
本来想搜魂的,这么一搞段沛完全对他失去兴趣。
一锏挥出,咔嚓一声响。
那头颅便如同破碎的茶具一般,彻底粉碎成灰。
现在,就只能看另一个能不能撑下去了……
贪婪的人,也必将死于心中贪婪。
对付不同的人,妖圣有不同的方法。
肉体虽堕入无尽深渊,灵魂却已再入新生。
“他爸爸可是个山匪,我们别跟她玩!”
环境中,几个孩子的身影渐渐清晰。
小女孩被众人推搡,周围人的眼神尽是鄙夷。
“怡儿,怡儿……!”
男人跑上前去,扶起被众人推搡在地上的女孩。
“为什么……为什么?”
“呜……”
女孩的委屈倾泻而出。
同龄人皆是成双成对,只有她永远一个人。
“他的父亲是山匪,你别去跟她玩!”
“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只怕这女儿日后也是山匪!”
……
女孩的童年,充满了别人的非议。
就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山匪,就因为母亲早逝就,就因为自己是山匪的女儿……
嘲笑,鄙夷,嫌弃。
每个人都是这样。
男人眼中充满怒火,拾起一旁的砍刀,一刀狠狠砍在了那些打压女儿的人身上。
没有想象中的痛快,那些人成为阵阵幻影,悄然散去。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
“弱肉强食,本应如此!我只是想让女儿有个更好的环境,只是想让她的生活更幸福,我有什么错?”
男人朝着四周大吼,无人应答。
怀中的女儿挣脱开怀抱,一步一步朝远处走去。
“怡儿,你去哪?”
女孩一声不吭,头也不回。
男人跟上,想要抱住女儿,但女儿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触之难及。
越往前走,女孩的身影越成熟。
没几步,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环境一转,便又截然不同。
“我说小怡,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啊!”
“你要是喜欢就跟姐妹们说,姐妹们一定帮你追到手!”
一群人将女孩围在中间。
“没有……没有……”
女孩从小便没有跟男性交流过,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她只知道,在男孩身边不仅心跳失控,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人群散去,只剩女孩一人。
画面一转,女孩跪倒在男人面前。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女孩,谁知道你竟然是山匪的孩子!”
男孩的指责,众人的嘲笑。
就连那些所谓的“姐妹”,都在其中之列。
“我们从来没把她当朋友,倒是她,还傻乎乎地以为已经融入我们了呢,真是可笑。”
她们之所以愿意和女孩做朋友,完全就是想要在她身上取乐。
“没有……没有……”
女孩泪如泉涌,止不住地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
是啊,为什么总是她。
因为她的父亲是山匪,就这么简单。
井中月,天上星。
人生,到最后不过只是大梦一场。
女孩站在井前,眼角带泪。
男人冲上前去,想要拽住女孩。
幻境却彻底消失,如镜花水月。
大梦已醒,目光却早已被眼泪淹没。
“弱肉强食的确没错,但你在肆意杀人的时候,又何曾想过他们也有家庭?也有如你这般的女儿在等父亲回来?”
那头目跪在地上,再也无力反驳。
妻子早逝,女儿自杀,男人的心中只剩下不甘与悔恨。
“你比你的二弟更可恶,他虽然毫无底线,贪婪无比。但你比他更清楚生命的可贵,但仍滥行杀戮。”
“所谓的弱肉强食,不过是欺骗自己的理由罢了。”
段沛的一番话,彻底撕下了他那戴在脸上欺骗自己的虚伪面具。
强者挥剑向更强者,而不是将这份力量用在掠夺弱小者身上。
一滴泪落下,不知究竟是恨还是悔。
幻境随之崩溃,回到现实。
外面的人不知究竟发生什么,只觉紫光掠过,再回过神来,眼前只剩跪着的头目与一具失去头颅的白骨。
“你能在我面前讲这大道理,不过是仗着有一强者傍身!”
事到临头,头目仍不甘休。
“果然,这样的人,就算意识到自身错误也无用,山匪当久了,自然失去了初心。”
“竟然如此,那边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段沛将长锏竖插在雪地。眼神示意妖圣。
妖圣随即再化为灵魂体,回到锏中。
两人眼神刚一碰撞,段沛灵魂力便彻底压制头目。
头目终于意识到,刚才那霸道的灵魂力原来不是妖圣散发,而是段沛本身的力量。
“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也不能护所有人周全!”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
头目不甘,嘴中仍在大喊。
“事到临头还嘴硬……”
段沛稍一用力,便撕裂对方灵魂。
“看来,你我都是同类人……”
话音刚落,灵魂彻底消失,成为一具空窍。
段沛笑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种话,段沛早就听腻了。
他不在意,不是因为自大,而是相信自身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匪患已除,家族支援珊珊来迟。
段沛没多说,只是叮嘱他们一定要护送好这药鼎,千万不能碰着磕着。
“念在有救命之恩,想必他们一路定会好好保护药鼎。”
段木伤得很重,此时只有段沛亲自为他治疗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一路有家族支援,想必也不会再节外生枝。
段沛没再逗留,转身向来时路走去。
一路风雪交加,但段沛胸中那股烈火并未因此熄灭半分。
人生百年,须臾一瞬。
如井中月,如天上星。
野马尘埃,箭羽风息。
朝露落地,花败残夕。
往事越千年,回首望去,多如镜花水月。
我们无法决定未来,无法躬身丈量人生的高度。
但至少……
我们活在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