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斤!
就算把他们所有东西都搜刮干净,也凑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这简直是扒皮抽筋,完全不给人留活路啊!
赵卫冕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只见他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
他苦笑道,“二位好汉爷…这…这数目也太…太……”
“我们这都是一群从北边逃难上来的苦哈哈,家当早就丢光了,一路上野菜树皮勉强活命,如今哪来那么多银子粮食啊……”
“这山洞您也看到了,除了几口破锅,一点烂铺盖,实在…实在拿不出啊……”
赵卫冕是演的,到一旁村正的脸就真的是煞白了。
“求求两位好汉爷,行行好,跟金大当家美言几句,能不能通融通融,给我们一点活路?”
“哪怕…哪怕一点点也好?”村正哀求着,姿态放得极低,几乎要跪下去。
“通融?”高个喽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他猛地一拍腰间的刀柄,发出“啪”的脆响,脸上横肉抖动,“金大当家的话,就是铁打的规矩!”
“跟你们这群穷得掉渣的货色收钱,那是看得起你们,别他娘地给脸不要脸!”
他上前一步,逼近赵卫冕,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卫冕脸上,恶狠狠地低吼道:“我不怕告诉你们,这钱,不是我们要的!”
“是孝敬给冯将军的,是冯将军要加饷!”
“不交那就是不给冯将军面子!就是跟边境军过不去!”
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在山洞里炸开,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哥俩来跟你们好好说话了!”
“荡荡山成百上千的兄弟过来,可就不止收钱这么客气了!”
“到时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山洞,男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砍了脑袋挂树上!
“女的,有点姿色的拉走,剩下的……哼哼!”
“小孩,卖到南边矿里做苦工,生死由命!”
“自己掂量掂量,是乖乖交钱买平安,还是等着全家死绝?!”
他们肆无忌惮地抬出了冯将军和金魁的名头,语气凶狠,眼神扫过洞里每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两人以为这番连吓带唬,足以让这群面黄肌瘦的“穷鬼”彻底崩溃,痛哭流涕地交出所有,甚至主动把藏起来的最后一点粮食都翻出来。
然而,就在矮个喽啰那充满威胁的尾音还在阴冷的山洞里回荡,众人那压抑的抽气声和细微呜咽尚未完全平息的一刹那……
一个平静得近乎诡异,却清晰无比,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石头上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不行。”
两个字,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像在滚沸的油锅里滴进了两滴冰水,瞬间让所有嘈杂冻结。
高个喽啰猛地瞪圆了眼睛,嘴巴半张着,似乎没听清,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人脸上的凶狠和得意骤然凝固,化作一片茫然的空白。
搞个喽啰掏了掏耳朵,脖子僵硬地转向声音来源,赵卫冕这看起来卑微怯懦的年轻“当家”。
“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和一丝刚刚升起的暴戾。
赵卫冕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直起了之前一直微微佝偻的腰背。
这个动作很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某种一直被刻意压抑的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我说,不行。”
赵卫冕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字字清晰。
“嘿!真他娘的反了天了!”
矮个喽啰先反应过来,怒极反笑。
他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砍刀,刀锋指着赵卫冕,“给脸不要脸的玩意!老子现在就剁了你,看你还硬不硬气!”
他骂骂咧咧,挥刀就朝赵卫冕肩膀砍来,动作粗野,毫无章法,纯粹是倚仗凶蛮。
荡荡山的人这些年横行惯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
他们根本没觉得有人敢公然和荡荡山做对。
所以哪怕只有两个人,两个小喽啰也敢动起手来。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有荡荡山这个名头在这镇着,这些穷鬼敢不要命的反抗。
可是,就在那锈迹斑斑的刀锋即将触及赵卫冕旧衣衫的刹那……
赵卫冕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只脚下极其细微地一错步。
他那身形就如同鬼魅般侧开半尺,那小喽啰的刀锋贴着他胸前划过,一下砍空了。
同时,他右手如电光石火般探出,不是去抓那明晃晃的刀刃,而是精准无比地叼住了矮个喽啰持刀手腕的,五指如铁钳般骤然扣紧,拇指狠狠向下一压!
“呃啊——!”
矮个喽啰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只觉得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剧痛,仿佛被生生拧断,五指不受控制地松开。
“当啷!”一声,砍刀脱手落地。
赵卫冕动作毫不停滞,扣着对方手腕的右手顺势向自己身侧猛力一拉。
破坏其平衡的同时,左腿膝盖早已如同蓄满力量的锤子,由下至上,狠狠撞入矮个喽啰的胸腹之间!
“噗!”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肋骨折断的细微脆响。
矮个喽啰双眼暴突,脸上嚣张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取代。
他整个人像只被戳破的皮囊,闷哼着向后倒飞出去。
最终“砰”地撞在洞壁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模样,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这一切动作发生在瞬间,快得让旁边的村正等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而那高个喽啰原本抱着胳膊,准备欣赏同伙“教训”这不识抬举的穷寨主。
结果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完全展开,就僵在了那里。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同伴像个破麻袋一样飞出去,又看看站在原地,仿佛只是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脚的赵卫冕,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