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守窑尸还是墓虎仔,处理这类东西都是土家一族所擅长的。
阿木根本不为所动,专注着吟唱咒语。
而周安则是站在他身旁紧握着鲁班尺。
忽然间,放在铜钱圈里的纸人竟然无风自动,发出了“簌簌”的轻响!
那张用匆忙之下画出的“周安”的脸,在昏黄光线下竟显得有几分“渴望”地,看向了阴影处!
与此同时,洞里忽然掀起了一阵阴风,一团模糊的黑影轮廓,正在快速的接近着两人!
“就是现在!”
阿木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起了地上第一枚铜钱,手腕一抖,铜钱就“咻”地一声射向黑影处,随后精准地钉入了岩壁缝隙,发出一声脆响。
和脆响声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极其尖锐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怪叫!
“打中了!”
阿木见状语速极快的对着周安道:
“阿哥,快!用你的墨斗,打钉住铜钱的墙壁下方的地面!”
周安闻言后一愣,随后立刻收回了鲁班尺,拿着墨斗冲到了墙边。
他看见,在铜钱下方的地面上,竟然有着一团黑影正在蠕动!
啪!
他来不及多想,用牙咬住线对着那黑影就是猛地一弹!
下一秒,地面上本来在蠕动的黑影仿佛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竟然在剧烈收缩的翻滚!
而那黑影,像极了一个正在蹲坐着抱着头的模糊孩童轮廓!
可黑影只显现了一瞬间的功夫,刹那间就消散在了原地,只留下了那枚铜钱还深深的嵌在石缝里在微微颤动。
站在原地的周安立刻感觉到,空气中那股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感,随之淡去不少。
“暂时没事了。它被我的铜钱钉住,又让你用墨斗线打了一下,没个半个月聚不回来。”
阿木见状喘了口粗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后收起了铜钱。
刚一收回铜钱,他就再次走到棺旁,仔细打量起来了悬灯和下面的符图。
“我大概懂了。”
阿木对着周安说道:
“阿哥,你阿爸留下这纸人,可能不仅是为了给你当替身,更有可能是地图。”
他指着纸人背面的圈点,“这个位置,应该不是随便画的。它对应的,可能就是这棺材里,唯一能与‘阳面’沟通的‘生门’。”
“你阿爸也是木匠,他肯定在最后关头,把自己当做了镇物压住了这个点,让下镇之人没法彻底把他拉进‘阴面’,也给咱们留了思路。”
听到阿木的话,周安顿时眼睛一亮。
这么说的话,自己父亲……应该没事!?
他急忙问到:“那应该怎么办?”
只见阿木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周安的身上,一字一句道:
“只能试试了。你躺进去。”
躺进……棺材里去?
周安顿时头皮一麻:“我、我躺进棺材里?”
“对,”阿木点了点头,“但不是让你真躺进‘阴面’的那棺材。”
他指着地上符图西北角“害”位的旁边,给周安解释着。
“你拿着这纸人,躺在纸人标记所对应的、棺材正下方的这个位置。头朝‘害’位,脚冲‘义’位(东南)。你和你阿爸血脉相连,又拿着他给做的你的纸人替身。所以,你加上这纸人,就是一把能打开‘阴’面的钥匙。”
听闻此话,周安不禁有些心里打鼓,这样真的能行吗?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办法破开这个什么“灯下黑”,也只能靠阿木的办法试一试了。
随后,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在阿木指定的地方躺下,把纸人端正的放在了自己胸口。
冰冷彻骨的地面,还有一旁巨大的黑棺,让他忍不住的抖了一个哆嗦。
阿木见状后也不迟疑,用剩余的辰砂沿着周安身体轮廓画了一个圈,又在他头顶和双脚的位置,各放了一枚铜钱。
“阿哥,把眼睛闭上。不管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千万都别动,心里只想你阿爸。”
阿木说完后走到了悬灯的正下方,仰头看着那盏灯,开始用一种更为低沉肃穆的语调吟唱了起来。
而这次他没有再摇晃司刀,而是倒插在了棺椁与地面之间的缝隙里。
随着唱诵声在石室中回荡,周安闭着眼,胸口纸人的粗糙触感异常清晰。
他集中精神,只想着父亲。
渐渐地,他感觉身下的冰冷似乎渗入骨髓,而胸口纸人覆盖的地方,却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
不知过了多久,阿木的唱诵戛然而止。
他忽然一声低喝:“阿哥,起!”
听到声音后,周安猛地睁开双眼,连忙站起了身子,茫然的看着阿木。
阿木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后,声音中都带着一丝激动激动,急忙对周安示意:“看棺材里!”
此话一出,周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侧身走上前去,看向了身旁的黑棺内部。
只见棺材底部,暗红色的、有着布偶人的地方处,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可周安竟然发现,此刻那里竟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人影轮廓很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毛玻璃一样,但他确实看见了!
那是他爸,周二湖!
周父双目紧闭,脸色青白,仿佛陷入了深度昏迷中,但胸口却有着明显的微弱起伏。
“爸!”
周安顿时激动了起来,他刚想去拉自己父亲,可却被阿木按住了。
“别动!”
“你阿爸现在还在处在夹缝里,得把他请出来!”
阿木语速飞快,面色严肃:
“我用我们土家梯玛的法子牵引他,阿哥你用鲁班尺‘量’他出来!阿公说过,木匠用尺量活人,是从头到脚量,心里还要默念他的名字和生辰!”
话罢,阿木将三根锈蚀的棺材钉呈三角形钉在了棺材边缘,正对着周父的头、胸、足的位置。
随后,他摇响了司刀,铃声短促而富有节奏,如同在为某种步伐打拍子。
周安见状,只能小心翼翼的伸臂将鲁班尺探入棺内。
他将鲁班尺的“本”字刻度(代表根本、本源)轻轻抵在父亲模糊影像的额头上,心中默念着父亲的名字和生日,然后顺着身体的轮廓,缓缓的向下“丈量”。
每移动一寸,周安都感觉手中的鲁班尺变得沉重一分,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阻力对抗。
而棺底父亲的影像,随着尺子的移动,竟真的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当尺子终于“量”过脚底时,周安已是满头大汗,手臂酸麻。
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棺中的父亲忽然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吸气声,整个人彻底由虚化实了!
“成了!”
阿木也在时时刻刻盯着这边,他见状当即眼疾手快的伸手探入棺内,抓住了周父胳膊。
周父的胳膊冰凉,面色青紫,明显是快撑不住了!
“快把你阿爸抬出来!”,阿木轻声道了一声。
周安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连忙上前帮忙。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要颠覆了,可庆幸的是,他终于救回了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