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李家主仁慈,看小女可怜,这才将小女留下……”
“行了。”李长安打断她,声音平静,“这里没有旁人,不必再做这等姿态。把你的伪装卸了吧。我修炼的功法特殊,知道你不长这样,也知道你,是凝气境前期武修。”
此言一出,宁茵茵心头一颤。
她一直低垂的头抬起,那双原本刻意伪装的怯懦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与锐利,伪装之下真实的眸光,竟是清澈中带着一丝清冷,与她此刻黝黑土气的面容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她死死盯着李长安,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出试探的痕迹,但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短短几息之间,宁茵茵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最终,她意识到,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自己赖以生存的伪装,恐怕早已形同虚设。
继续装下去,不仅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激怒对方,带来更不可测的后果。
“是,李家主。”
宁茵茵低应一声,不再掩饰声音,原本刻意放粗的嗓音恢复了本来的清越,虽带着一丝紧绷,却悦耳动听。她伸出双手,在脸上、脖颈处看似随意地揉搓了几下,又取下发间一枚不起眼的木簪,轻轻划过头顶几个穴位。
随着她的动作,一层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灰色光晕从她体表褪去。
紧接着,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纱被揭开,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那张原本黝黑粗糙、点缀着雀斑的脸庞,如同褪去尘垢的美玉,迅速变得白皙细腻,光洁如瓷。
五官的轮廓也悄然改变,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挺翘,嘴唇不点而朱,她微微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露出那双清澈透亮、却又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的眸子。
不仅如此,她原本瘦小干瘪的身材,也在某种秘术解除后,显露出真实的曲线。
粗布衣衫难掩其下逐渐饱满的胸脯和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虽因长期伪装和营养不良略显单薄,但那惊人的比例和潜藏的活力,已足以令人侧目。
伪装尽去,真容显露。
李长安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昏暗的厢房内,骤然升起了一轮皎月。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变化,心神仍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悸动。
以前他不懂什么叫数值怪,今天他算是亲眼见到了!
真他妈是数值怪啊!
他从没想到,一个女人能将清纯、高冷、柔美、灵动……种种看似矛盾却又深受男人喜爱的特质,如此完美和谐地糅合在一张脸上、一身气质之中。
那是一种超越了世俗审美、直击灵魂深处的美,令人望之失神,心生向往。
不仅仅是心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注意到李长安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艳与失神,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宁茵茵面色虽然依旧平静无波,但清澈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厌恶。
【宁茵茵对宿主好感度-1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李长安脑海中响起。
李长安心头一动,暗道:果然!这位天命之女,对冒犯或带着欲望的目光极为不喜,甚至可能是深恶痛绝。
有意思……看来她过往的经历,让她对男性格外敏感和排斥。
不过,李长安倒也没有因此就刻意收回目光,或装作道貌岸然。
他既非圣人,也懒得虚伪。
好看就是好看,惊艳就是惊艳,这是人之常情,欣赏美好事物,何错之有?
我就看,不光要看,还要看光,还要把你娶回家仔仔细细地看。
你只管暂时讨厌我好了。
李长安甚至觉得鼻腔一热,伸手一抹,指尖竟有点点鲜红,竟是看得有些上火,不小心流了点鼻血。
他面不改色,随手用袖子擦去鼻血,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瞬间的尴尬,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起来说话吧,不用跪着。”
宁茵茵依言站起身,动作轻盈自然,与之前那个瑟缩卑微的小丫鬟判若两人。
她微微垂首,姿态依旧恭敬,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与疏离,却再也无法掩盖。
“你一个凝气境前期武修,又有如此高明的隐匿伪装秘术,为何要屈身于赵家,甘愿做一个最低等的丫鬟?”李长安直入主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家有什么东西吸引你?还是说,你另有目的。”
宁茵茵抬眸,看了李长安一眼。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掩饰,清澈的眸底,骤然翻涌起一抹深沉如海的怨恨之色。
那怨恨如此浓烈,几乎化为了实质的杀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我想杀掉赵如风。”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冰冷,如同从齿缝间挤出。
赵如风,赵天雷的独子,清风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花公子,纨绔恶少之首。
李长安双眼微微眯起。
“果然跟他有关!所以说……赵如风是被你趁乱暗杀的?”
宁茵茵点点头,眼神幽怨,“可惜事发突然,只能将他一刀刺死。”
“你跟他有很大仇?”李长安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宁茵茵轻咬贝齿,那完美的唇形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何止是有仇,简直是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将他折磨三天三夜再杀掉!”
李长安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递到宁茵茵面前。
“慢慢说,我想听。”
宁茵茵看了看那杯水,又看了看李长安。
她此刻已卸下伪装,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下毒之类的伎俩显得多余。
她没有犹豫,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似乎让她激荡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她捧着水杯,目光有些空茫地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开始娓娓道来。
声音平静,却字字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