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
王府亲兵,陆陆续续在城北集结。
经过一番跟闯入城中的蛮子较量,两千亲兵,只剩下一千五六。
“是谁他妈让我们来北门集结的?还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令。”
“王爷现在明明还在正面战场跟敌军交战。”
“难道是四公子!他不是已经残……”
士兵对此议论纷纷。
正此时,楚无双冷着脸从城楼出现。
“是我……”
短暂的愣神之后,士兵瞬间炸开了锅。
“三公子,你搞什么名堂?老子们现在没功夫陪你瞎搞,城中还有不少蛮子没有肃清,老百姓生命危在旦夕。”
“你不好好躲在龟壳里保全性命,瞎发布什么指令。”
“哦?瞧见他腰间没?有兵符,难怪敢置老百姓死活不顾,要我们集结,原来是想过一把带兵打仗的瘾。”
城破在即,这场困兽之斗,士兵们都知道最后的结果好不到哪儿去,搞不好,所有人都会战死沙场。
都快死了,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当即便把所有怒火,全部发在了楚无双身上。
城楼之下,队长程立扯了扯嘴角。
骂我们这群精锐是窝囊废?
不要觉得自己运气好,杀了十几个蛮子,就真就有和亲兵们平等对话的资格。
这里的哪个士兵手上没沾血?
战场杀敌,和带兵打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楚无双,你终究是嫩了点。
“都说完了吗?”
北门之外,蛮子士兵如同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边军奋力抵挡,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一般高。
楚无双背对这修罗战场,眼神一一从亲兵们身上瞟过,目光如炬。
“你们觉得我是想过一把带兵的瘾?可你们真还不配成为我的兵。”
城楼之下再度炸开了锅。
有士兵甚至破口大骂起来。
楚无双毫不在意冷笑道:“一小股冲进城内的蛮子士兵这么久都解决不了?也敢自称你们是王府精锐?”
“别跟我争吵辩解,我没兴趣跟一群废物浪费唇舌,至今为此,你们除了有一副士兵的扮相之外,没有任何我看重的东西。”
“我知道你们平时很不爽我,看不惯我,此刻,更是觉得我一个废物三世子,有什么资格在你们面前叫嚣,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我有一个王爷父亲,而你们,什么都没有。”
“你们不但什么都没有,而且,不出意外,连你们的子子孙孙,也只能靠着王府这杆大旗混日子,一辈子出不了人头地,你们觉得,我说的对吗?”
“当然,我说的这一切,都建立在,今天之后,我们还能活下来的基础上,如果活不下来,别说出人头地,怕是,你们连子孙都不会有。”
千余名士兵面面相觑,虽然悲愤,却也被怼的哑口无言。
因为,楚无双虽然说的难听,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程立靠着辕门冷笑不已。
“都这个时候了,不想办法诓着士兵,反而跟士兵搞对立,楚无双啊楚无双,你果然没有带兵的天赋,跟其他几位世子相比,你……简直就是一坨豆腐渣。”
他心中刚这样想,城楼之上,楚无双已缓缓走下城头,直面所有王府亲兵。
“平南王府,已经到了生死攸关时刻,就连我这个废物世子,也不得不走出王府,为了生存,拿起了屠刀。”
“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继续过我的舒服日子,而你们,如果不在这一战当中,拼尽全力,别说你们会死,就连你们的子子孙孙,也会被蛮夷斩杀殆尽,你们的婆娘,会成为蛮子床上的玩物,你们的爹,会成为蛮子的奴隶,任人蹂躏。”
士兵们个个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似乎,已经想到了楚无双所描述的画面。
“狗日的蛮子,欺人太甚……”
“未经教化,茹毛饮血,一群畜牲。”
程立呆若木鸡。
他没想到,楚无双的反其道而行之,竟有如此功效?三言两语将士兵们激得杀气腾腾。
此刻,士兵们全然忘记了,面前站立的男人,是平凉城公认的废物。
他们满脑子,只有对蛮子的仇恨。
楚无双手指城门:“现在,侮辱你们妻子,将你们父母当做奴隶,将你们子孙当做口粮的仇敌,就在外面,你们跟他们,就隔着一扇城门,你们说,该怎么做?”
“杀……”
千余名士兵,杀声震天,振聋发聩,如同即将出笼的猛兽。
楚无双冷喝道:“程立,打开城门,放蛮子入城。”
“都给我听好了,每三个士兵一个小组,待蛮子入城之后,利用城中地形周旋。”
“敌军也是人,也怕刀,也怕死……”
程立万万没想到楚无双竟然如此大胆,敢打开城门。
他本能抗拒,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但,当看到士兵们腾腾杀气后,他只觉得,今天要是不开城门,恐怕,第一个被士兵们撕碎的,就会是自己。
“打开北门,放敌军入城。”
城门打开的一刹那,蛮子如同蝗虫一般入城,个个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宝库。
楚无双一马当先,手持屠刀,冲了上去。
“今日一战,血染黄沙……”
……
……
正面战场。
三万边军,已经死伤过半。
中军大帐内,一名两鬓斑白,全副盔甲的中年男人,面对目前的局势,愁眉不展。
此人正是平南王,楚召南。
一位少年从军,一生戎马,战功卓著,为这个帝国,奉献了自己一切的男人。
“奉天,外面情形如何?”
楚召南别过头,询问一旁跟随多年的副将。
奉天脸色凝重:“士兵们已经激战一天一夜,疲惫不已,许多士兵,甚至已经活活累死在了战场上。”
“利用阵法加持,虽然剿灭了更多的蛮子,但……王爷,我们的援兵,迟迟未到,而战场的后方,就是蛮族的地盘,他们,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
“王爷,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援兵了?”
这个问题,很是沉重。
楚召南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封疆大吏的二十年间,他并非就没有对朝廷暗流涌动的察觉。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会做的那么绝。
他没有直接回答奉天的问题,只是沉声问道:“老三老四他们那边如何了?派人去传信了没?”
“已经去了,只是,以四公子的性格,断然不会弃城逃命,到最后能活下来的,肯定只有三公子。”
“老三吗?”
楚召南睁开双眼,尽是无奈。
这一刻,他已经不是平南王,而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父亲。
“能逃一个,也算是不错,只是可惜了城内的百姓,我楚召南,对不起他们。”
奉天连忙劝道:“王爷不必如此自责,我算过了,护城的士兵,最起码还能坚持一天一夜,也许,这一天一夜,援兵真会到来,到时候,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就算希望渺茫,最起码……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对不对?”
正此时,一名士兵匆匆来报。
“禀报王爷,大事不好。”
“平凉城的北门,已经告破,数千敌军,冲进了城内。”
“城门告破?这绝无可能。”
楚召南拍案而起。
“按照部署,最起码还能再坚持一天一夜。”
那士兵战战兢兢道:“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北门。”
楚召南怒喝:“何人如此大胆?他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听……听护城的士兵说,好像……好像是三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