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一家子听赵子平把事情掰扯明白了,全都呆愣愣地坐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彼此相视,眼中皆是震耳欲聋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老爷子抿了抿嘴唇,嘶哑着嗓子问:
“赵大师,那这个事情……是不是要动祖坟?”
赵子平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斟酌着开口:
“动祖坟不是个小事,一般情况下是不建议动的。您家当务之急是解决两位吵架的夫人,她们两个只要消停了,万平和嫂子就能安生过日子。”
“至于您小叔的事情怎么办,还要征求你们的意思。”
王老爷子听赵子平这口气,好像不用动祖坟也行,心里顿时松了一大截,稳了稳心神继续问:
“赵大师,这些涉及阴阳的事情我们普通老百姓也不懂,具体怎么个章程,还得听你的。”
赵子平也没端着,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老爷子,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您小叔那头的香火,您是怎么考虑的?”
“如果不想顶,我就带上仙家,去祖坟把他镇了,往后他出不来,自然不会影响到你们。”
“如果想给他顶,那咱就过去好好说说,商量商量,他老人家也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老爷子满脸的为难,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段话:
“他毕竟是我小叔,房子我也占了这么多年,我自然是想给他留个香火的,可我家就一个孙子,这要是给他顶了香火,我这头……”
话说到这儿,赵子平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既然这样,那老爷子您听听我的解决方法。”
老爷子点点头,示意赵子平继续说:
“先说您两位夫人吵架的事情,这个事情说好解决也好解决,您带上些供品纸钱去念叨念叨。”
“摆出您一家之主的派头,头前那位夫人虽然应该葬在青龙位,可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这也是事实。”
“后头这位夫人虽然是继室,但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正房夫人,而且还生了两个儿子,将来逢年过节,上坟烧纸都得靠人家的子嗣。”
“家中的香火传承,要以现实血脉为重。两位夫人皆需敬奉,但主次分明,前夫人依情安顿,后夫人依礼承祀。”
赵子平这话,说得直白一点就是:
虽然把先来的大老婆葬在白虎位(次位),但大老婆没有孩子还想享受香火,自然得受点委屈。
这是依情安顿。
二老婆虽然是后来的,但人家也是正房太太,又生了两个儿子,葬在青龙位(主位)也能说得过去。
这是依礼承祀。
要不然,人家自己生的孩子,就算不给你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上香烧纸,谁也说不出个子丑赢卯来。
你说什么?
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可拉倒吧,老爷子总有不在的一天。
到时候人走茶凉,闹腾起来万一遇上个手段强硬一些的阴阳先生,直接把你从祖坟迁出去,到时候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老爷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安抚好您的两位夫人之后,万平和嫂子就能安生过日子了,小两口不吵架,孩子自然会有的。”
“等生了孩子,管他男女,到您小叔墓前烧点纸钱,念叨念叨,也算是了了他的执念。”
王老爷子一听这话,眉宇间的愁苦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意,冲着赵子平连连点头:
“好好好,好好好,这个办法好,那大师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合适?”
“到时候您跟我们一块儿去祖坟看看!”
王万平父子相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明天正好轮到我休息了,就明天吧,你们回去准备点香烛、纸钱供品什么的,都带上,去了好好说道说道。”
“好好好,这就好,那明天一早我让万平开车过来接您。”
王老爷子立刻点头答应,要不是如今天黑了,他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好了,这个事情说完了,咱们再说回小沐辰的问题。”
赵子平说着话,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坐着的林小慧:
“嫂子,把孩子给我,我请堂口的药王老爷来给他捏捏喉骨,开了腔就会叫人了。”
林小慧一听这话,顿时激动得眼眶通红,她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子平:
“真……真能开口说话?”
赵子平一边从她手里接过孩子,一边解释:
“这个我不敢给您打包票,得看孩子的喉骨是什么情况,不过最迟一到三个月肯定能开口说话。”
一家人听到这儿,全都激动不已,满脸紧张又期待地看向赵子平和他怀里抱着的孩子。
小沐辰被赵子平抱着跪在堂口,赵子平小声念叨两句,感觉右手又麻又胀,知道药王老爷来了,于是将右手捏在孩子咽骨处,用力往上提了两下,把喉骨捏正。
“哇……”
小沐辰感觉到不舒服,立刻放声哭了起来。
“叫妈妈,叫妈妈。”
赵子平蹲在他旁边开口说话,小沐辰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根本不理会赵子平。
赵子平伸手又捏了两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叫妈妈,开口说话,叫妈妈。”
小沐辰似乎被吓了一跳,抽噎着张了张嘴,泪眼朦胧中含糊地喊出一声“妈妈”。
林小慧瞬间呆在原地,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刹那间泪如雨下,快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堂前抱着孩子连连磕头。
“谢谢神仙,谢谢各位神仙,谢谢各位神仙。”
说着话,又按着自己的儿子也磕了三个头,然后又把儿子搂在怀里,抱头痛哭。
自从孩子过了一岁生日之后还不会开口叫人,明里暗里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
住在附近的那些长舌头,背地里说那叫一个难听,什么她们老林家上辈子造孽了这辈子生了个哑巴儿子。
什么她家万平肯定干了不少缺德事儿,如今终于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什么家里头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生了个哑巴?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娶上媳妇?
……
那些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割在她心上,可她只能咬牙挺着。
再有就是去医院,花钱多少先不说,每一次去了医院,面对大夫,做完一系列检查,等结果的时候,那个煎熬啊!
那一句句“孩子的喉咙结构没有异常”、“孩子的喉咙没有问题”、“孩子的声带很健康”对于旁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得她体无完肤,痛彻心扉。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深夜每每看着安静睡觉的孩子,她都被浓重的内疚包裹,甚至好几次想过要自我了断。
可是,看看怀里的孩子,她又难以割舍。
儿子本就不会说话,她这个当妈的要是再走了,儿子以后可怎么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