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汤申的生物钟就叫醒了他。

八年来，天天如此。别人休息了他还在忙活，有时候是因为杂物还没做完，有时候是为了修炼，有时候则是看书想事情。早上别人还在梦中，他就起来了，一是为了要打扫王府的地面卫生，二还是为了修炼。

“昨晚没修炼，浪费了大好时光，今天早上要补回来！”汤申从硬木板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腰背。

简单的漱漱口，吃掉两个昨晚剩下的馒头。

他在衣柜里翻来覆去，最后无奈只能放弃，“一共三件衣服，上次被朱悠悠那个死丫头用鞭子抽坏一件，身上穿着一件，最后一件拿去给城西的王姨修补去了。没得换了，将就着吧！”

汤申抬起胳膊闻了闻咯吱窝，鼻子一抽，笑道，“还好，没酸臭味！”

他推开窗户，想给屋里透透气，但是看见空中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便又将窗户合上。

东边天空稍微有了点发白，估计还有大半个时辰天色就要亮了。

“还有时间修炼！”他对自己说道，然后剥下身上穿着的这件灰白麻衣，将它整理好，堆放在床头。

他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白，是吃的不好营养不良所致。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疤痕，像是好几条蜈蚣趴在他身上。

“这件衣服连着穿了三天了，不管怎么说，明天是穿不成了。也不知道王姨把我的衣服修好了没？”

他自言自语着，赤着上身推开两块木板所作的房门。王府有一点好，那就是差劲的材料根本看不上，所以他住的偏殿虽然老旧，但至少门板还没有破到漏风。

秋日清晨的凉风刮在他身上，他浑身就穿了一条裤子，此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赶紧跑几圈暖暖身子！”

汤申迈开脚步，沿着偏殿前方的一大块荒芜杂草地慢跑起来。薄雾未散，从远处望去，他的身影隐隐约约。

北桓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几乎每一座宫殿的前后都有花园，汤申居住的老旧偏殿，曾经也有辉煌的时候，可惜随着女主人遭到冷落，昔日的景色一去不复返了。门前的花园彻底荒废，长满了一尺多高的杂草，到方便了后来者。

汤申绕着八九丈方圆的废弃花园跑了五圈，感觉身体暖和了起来，体内的血液像湍急的河流般流动，心脏发出咚咚咚的跳动声，仿佛近在耳边似的。

汤申缓慢的降下速度，往废弃花园的中心走了几步，那里寸草不生，地上的土壤都踩满了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仿佛有人背着千斤巨石在这儿行走过。

这是他平时修炼所致！

他脱掉布鞋，摆放在一旁，然后走到废弃花园的中央。

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一条热气长龙自喉咙里飞去，在面前几尺处与薄雾融为一体。

汤申沉下心来，调整呼吸，一呼一吸间，心脏的跳动仿佛和大地的脉动维持一直，咚哒、咚哒，缓慢而有力。

汤申抬起右脚，嘴里猛烈吐出一个字，“喝！”

然后，右脚狠狠的踩下去，踏在地上。

右脚就像是有熊虎一般的力量，踩在地上，地面陷下去一寸。

他再次提气大喝，“哈！”

他膝盖弯曲，小腿与大腿上的肌肉就像是铰链一般扭了起来，力量顺着膝盖骨的筋往下传递，骨骼变成了杠杆，然后，这股力量轰然爆发。

汤申的身体腾空而起，离地蹿上了三丈高，他头顶的薄雾被挤开，薄雾又在他身下快速汇拢。

“凡人修行，要经历三大境界，为脉、轮、轴。”

“脉境修士，聚气炼体。观想天星地脉，开身体诸穴，吞吐天地灵气入体，在此过程中，剔除人体内的杂质，纯化血肉骨骼，使凡人能拥有万钧之力。”

汤申从空中坠落下来，他一落地，便朝前方挥出一拳，“喝！”

拳风卷起了一股雾团，朝前方推去，如长龙。

“轮境修士，炼气修法，凝炼天柱‘不周山’。上古传说中，不周山支撑天穹，有大威能，乃是神山，能号令天地灵气。以天柱之权能号令天地灵气，便可施展法术。挥手是风，抬脚是火，这风比刀还锋利，这火能熔炼黄金！”

汤申往前奔走，每踏一步，便踩出一个一寸深的脚印，他连踏五步，地上便是五个新坑。

“轴境修士，凝炼天地中轴‘须弥山’。上古传说中，须弥山起于地下无尽深渊、贯通六天极上云穹，是天地中轴、世界之心。到那时，修士获得天地认可，升华人生传说为‘天王’。‘天王’乃是本命灵宝，具有大神通，翻江倒海，无所不能！”

汤申想到激奋处，似乎遥遥的望见了自己的未来，那时的自己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他曾将自己比作飞龙，而飞龙必有腾云之日。

他兴奋得连着三声大喝，双拳在一个呼吸间挥出八道拳风，卷起八团雾气。

那八团雾气，似乎都有飞龙之象！

“但是，天地中轴不易成就，寻常人即便是脉境第一关‘开穴’都修不成！”

汤申缓缓收拳，吐气如龙，闭目调息一会儿。

“脉境是修行的入门境界，这一境界分开穴、明见、轻足、宝力、金刚、山势六关。”

“开穴者，观想天星地脉，打开人体表层的气穴，引天地灵气入体，为修行之始。”

“明见者，双眸如星辰，能直视正午的太阳。视力大增，能在三丈外数清牛身上的毫毛。”

“轻足者，脚步轻盈，身法灵动，能一跃三丈高，飞檐走壁！”

“宝力者，力大无穷。宝力分上、中、下三品：下品宝力，有七百斤力气，能停下奔驰的骏马；中品宝力，有一千五百斤力气，能与巨熊角力；上品宝力，有三千六百斤力气，能与大象较高下！”

“金刚者，皮肤如铁、血肉如铜，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练到这一阶段，可以说战场上的‘凶器’！”

“更上一层，为山势。山势者，讲究的是气势、精神，远远望去，仿佛一座大山屹立在那，让敌人未战先怯，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汤申调息完毕，睁开双眼，喃喃自语，“我修行八年，修为才到脉境中游，三年前修成中品‘宝力’，自那之后，修为便停滞不前了。”

他想起几天前还去演武场里偷偷测试过力气，当时他在王府的演武场里打扫卫生，周围正好没人，他就赶紧跑到演武场旁边，双手托住一只三千六百斤的玄铁重鼎底部，试图举起来。

但是，玄铁重鼎晃了晃，然后连一只脚都没抬起来。他的宝力依旧还是中品。

汤申目光幽幽的，自言自语道：“中品宝力，拥有一千五百斤力气，这数字看着吓人，但是却不值一提。那些纵横沙场的战将，哪个不是修到山势的？徐叔虽然不是沙场战将出身，但是他的修为却达到了轮境，那是何等强悍？挥挥手，招来一道法术，不管是一道风还是一团火，都能把所谓‘金刚不坏’的金刚者打成齑粉！”

他苦笑，“看那朱悠悠，一个看起来水灵灵却心眼贼坏的小姑娘，年纪算起来比我还小一个月，却已经修到了‘山势’，我区区中品宝力的修为，实在是不够看的！”

汤申越想越烦躁，凭什么一个不努力的人却比他成就高？他为了修炼，每天都在想尽办法挤时间，像昨晚没有修炼那是因为心思乱了，一听到四公子要回来了，汤申根本静不下心来。

“宝力啊宝力……”汤申在废弃花园里来回踱步，试图缓解躁动的心绪，他还想好好修炼呢！

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琐事，他越是想让自己不去想，心思就越往那里飘。

“修行三大砍，天赋、时间、资源。我天赋不比朱悠悠差，我八岁开始修行，当年就开穴，九岁明见、十岁轻足，十二岁下品宝力、十三岁中品宝力。我记得那时候，朱悠悠的修炼进度跟我相差无几，而这还是我没有充足的修炼时间的结果。”

“可是等我修到中品宝力后，修为就停滞不前了，反观朱悠悠，修为逐年稳步增长。想来也是，脉境前期对资源的要求不高，只要入门后肯下苦功夫，都可以修炼到宝力这关。宝力，不就是引天地灵气入体，然后强化身体筋肉而得来的吗？”

“可到了宝力之后，资源的影响力就凸现出来。人的力气，说到底是以本身的体质为根基，若是根基不牢，天地灵气再怎么强化也无济于事。就像盖房子，只有地基牢靠，房子才能盖得高；若是地基不牢靠，给你再好的材料也造不出高楼来！”

“我自从成为质子以来，吃不好睡不好，严重影响身体的根基，在这种情况下，光修炼又怎么可能将我的修为推进到上品宝力甚至金刚呢？我能修到中品宝力已经是烧高香了！”

“身体营养跟不上，根基不稳，一切修炼都是虚的。像朱悠悠，天天山珍海味，吃好睡好，身体根基稳固，即使不用功修炼，修为也是窜着往上升！”

“这想想……真是气死人！”

汤申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低落，眼神黯淡。

“若是……我能像徐叔那样，吸收鬼物的邪气……将邪气作为身体的营养，那就一定可以……”

汤申没有继续假设下去，摇头自语道：“徐叔死活不同意，也没办法啊，我自己又不懂吸收邪气的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