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艳阳高照。
长沙市内车水马龙,人流如梭。
有一栋外墙斑驳的三层写字楼,在高楼林立的市区一隅显得毫不起眼。
写字楼的一层门面上方,一块同样斑驳掉漆的保安公司牌匾,孤零零地悬挂在那。
正所谓招牌如脸面,牌匾如此,公司的生意可想而知,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在一层的保安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老板白云飞看着手里的报表,眼睛有些发直。
这是秘书兼前台接待小玲送进来的,是上个月的营收和支出对比表。
看到这个报表,白云飞只觉得喉咙发苦,心里发堵,熬夜红肿的眼睛似乎更要发福。
他心里默语:我的娘亲哟,这是什么经营啊?收支赤字,入不敷出。
这...这...唉!俗话说,将死之人,出气多,进气少。
公司现在财务上就是出钱多,进钱少。
看来我这保安公司也和那将死之人差不多了?
难道我辛苦打拼好几年的公司,好不容易踏上正轨,还要破产不成?
想到此处,他觉得心里憋闷异常,感觉自己也好像要“出气多,进气少”。
就见秘书小玲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忽然一个激灵,马上抬头对小玲报以微笑。
只不过这笑,实是比哭还难看。
“老板,你还没说呢,马上该发上月工资,咱们银行账户里空空如也,这工资怎么发呀?”小玲见他仍是发呆,便有些不满地催促道。
“啊,这个、这个...正常发。”白云飞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能显得更“高、大、上”一些。
“正常发?”秘书小玲声音提高了八度,瞪大了眼睛。
她这一瞪眼,把白云飞瞪得吓了一跳。
他嘴上不敢,心里说小玲你要是再瞪下去,搞不好会把眼镜给瞪得脱飞出来。
“呵呵,呵呵,老板,今儿天气也不是太热哈,你也没感冒发烧吧?”说着,小玲就把手掌按在了白云飞的脑门上。
吓得白云飞身子往后一缩,却还是被小玲那柔嫩的手给按了上去。
“别,别,小玲,你这是啥意思?”白云飞躲闪着,心里有些发虚。
“啥意思?哼!”小玲由笑意吟吟变成了怒目而视:“哪有你这样当老板的?整天不想着如何提高公司业绩,增加营收,居然还在这里做白日梦。”
“......”
“还好意思说正常发,你拿什么发?咱们公司现在保安的流失率多高了你不是不知道,再开不开工资的话,全都离职、跳槽了。”小玲气得噘起了嘴。
“啊,这个、这个...小玲你别生气,我这就想办法。”白云飞赶紧从他的老板椅上站了起来,好言安慰小玲。
白云飞心里苦闷,这老板让他当的好没荣耀,别的公司都是员工到老板面前俯首帖耳,在他的这个公司,小玲是说训他就训他,经常是让他无言以对。
他倒不是在乎什么“面子”之类的问题,而是每当小玲冲他发脾气时,肯定是他在工作上有错误的时候。
肯定是公司需要大力整治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只要秘书小玲对他一发脾气,他就会从内心里感谢小玲。
他也承认,再也找不到像小玲这样一心为公司的员工了,虽然她心直口快了些,但真的是对这个艰难发展起来的公司有着一份深厚的感情。
小玲被她老板一顿和声细气的劝慰,又给弄得没了脾气,最后只能唉声叹气。
“好吧,我也不催你了,那,老板,你打算怎么解决这工资问题?”小玲满是希冀地看着他。
白云飞被她看得心虚,目光躲闪着说道:“啊,这个...我肯定是有办法的嘛。咳咳。有办法,有办法...”
白云飞颓然地坐回他的老板椅。
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却被办公桌上那用子弹壳粘成的飞机模型吸引过去。
于是叹道:“唉,想当年,在火热的军营里,哪会为钞票这种事发愁?”
刚消了一些气的小玲又不高兴了:“哟,我的老板,又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了?”
白云飞心说:当年我白云飞,是沈阳军区特种大队的特种兵,整日里舞刀弄枪,摸爬滚打,激情的青春岁月,全部奉献给了国家。
那时虽累,虽辛苦,但从不计较“钱”之一字。
于是有些慷慨激昂地道:“那时候,大家所追求的,都是爱国奉献,精兵强武,保家卫国,舍身为民。”
小玲一脸不屑:“哎哟哟,真可谓‘满身肝胆照日月,一片红心献给党’啊。”
白云飞自是有些不服气:“那时候,我可是优秀党员,是‘爱军精武标兵’,是全大队的优秀带兵骨干,是训练场上的小老虎!”
“哎哟嗬,还小老虎?这昔日叱咤风云,笑傲军营的小老虎,如今怎么衰落成平阳老猫,你的尖牙和利爪哪去了?昔日风光怎么不在了?”
白云飞嘴角抽搐,想当年,在还没有离开部队的时候,他曾经信心满满,认为自己有一腔热血,又有高强的军事素质,回到地方,不说大富大贵,吃碗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不小心又从嘴里冒出一句感叹:“复员后真正回到了地方,却发现人海茫茫,似乎根本找不到我的目标和位置。”
小玲无情地驳斥他道:“别在那感叹芸芸众生了。有人风光无限,有人有钱有势,有人住别墅、洋房,有人开跑车、游艇,有人身前身后美女如云。各凭本事吃饭,你光感叹有什么用?抓紧拓宽业务是紧要的。”
说完,小玲有些痛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小玲刚出去,他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小玲惊慌地喊叫着,阻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却被对方一个挥手,一个反手耳光就给甩到门框上。
小玲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白云飞“腾”的从座椅里腾空而起,直接跃到门口,一边弯腰拉小玲,一边伸手阻拦这几个男人,愤愤地质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能随意打人?”
“随意?嘿嘿,老子不随意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呢。”为首的一个人,脸上带着刀疤,目露凶光,皮笑肉不笑的用邪异的目光盯着白云飞。
“打女人算什么男人?”白云飞气愤地质问。
“哦哦?”几个凶恶的男人挤眉弄眼,然后其中一人淫*邪地伸手来捏小玲的脸蛋儿。“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温柔些,这么使劲,会把这小美人儿给弄坏了?”
白云飞一掌将他罪恶的手打掉,打得那个伸手的家伙惨嚎连连,几个闯进来的家伙立即凶相毕露,飞扑上来就开始殴打白云飞。
但让这几个家伙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没挑黄道吉日来“闯堂口”,遇到了硬茬。
只见白云飞沉腰、侧头、扭胯、送肩、挥臂、出拳,一气呵成,一拳砸在为首那人的下颚上,那人断线的风筝一样从门口飞出去。
对方飞扑的姿势还未用尽,身体还在前倾,白云飞拳头并不收回,迎肩一撞,另一个人被直接夹在白云飞和门框之间,白云飞同时一个膝撞,让这个立刻如杀猪一般嚎叫的家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蛋疼”。
几乎与此同时,白云飞一个头锤,狠狠地撞在另一个家伙的面门上,这个家伙正穷凶极恶地扑上来,还未清楚什么情况,就觉得一瞬间忽然眼前发黑,鼻子发酸,脑腔里发热,意识发困,想就此睡到天荒地老。
而另一个家伙在这一瞬间听到了几声惨叫,全是他的同伴发出来的,意识到他们今天进的这个门可能是传说中的“鬼门关”呀,前扑之势锐减,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转身就想跑,却恐惧得腿肚子发软,头皮发麻,想喊都喊不出来,哆哆嗦嗦中被白云飞一脚踹在屁股上,踉跄前冲,脚下被门槛子给绊了跟头,瞬间来了个“狗啃屎”,直接与冰凉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吻,立刻嘴唇开裂,牙齿崩断,顷刻间满嘴都是血和牙的混和物。
本来痛得直抽冷气的小玲忽然间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完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说这是什么魔法?让我穿越到都市修仙剧里来了吗?
白云飞从倒在地上的一个家伙身边捡起一把刀子,抵在其中一人咽喉上,那人立即连声哀嚎:
“啊,饶命啊大哥,大爷,饶命啊...求你不要杀我啊大爷,你是我大爷,我是你奶奶,啊不,你是我奶奶,啊不,你是我爷爷,奶奶...”
“说,你们是干什么的?”白云飞不为所动,刀子压在咽喉上渐渐发力。
“啊,不要!”被他用刀子逼着的家伙已经眼睛瞪到了极限,似乎下一秒就要休克晕死过去:“我、我们是讨债公司的,你、你欠人家的小额贷一直不还,对方托的我、我们来...求你了,我们不要了...”
白云飞一听就愣住了,原来是这事。
这让他感到非常棘手,就是报警,人家是来要债的,顶多算经济纠纷,但要是自己不依不饶,毕竟自己在人家手里有亏欠,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一下,他厉声道:“滚!再敢来,让你们有来无回!”
“谢谢,谢谢大爷!”几个人连滚带爬地爬起来,磕头如捣蒜,慌不择路地奔出门外,立时就消失不见了。
“小玲,你没事儿吧?”白云飞担心地问道。
“哎呀,老板呐,你真是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没法比喻了。我要拜你为师,学功夫。”小玲用崇拜加花痴的眼神,贪婪地盯着白云飞。
白云飞有些哭笑不得,再次询问小玲有没有受伤,在确认小玲并无大碍的情况后,连哄带劝把她给糊弄走了。
经历了一番讨债风波的白云飞,百无聊赖地伏在桌子上,摆弄着他的破手机,不断唉声叹气。
当年他四处求职,虽然空有一身好身手,却无用武之地。
无奈之下,他在劳务市场找了份当保安的工作,才勉强在长沙这座大城市落下了脚,没有回湘西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当一辈子农民。
可是当保安那点少得可怜的薪水,自己都维持不了,又如何实现“将父母接到大城市来享福”的远大目标?
于是,在完全熟悉了保安公司的业务运作后,他四处筹集资金,注册资质,自己成立了一家保安公司,满怀希望地要干一番事业。
可生意怎么就这么难做?
“靠!”白云飞赌气地按着手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手机跟着自己快5年了,已经卡得比家乡田间的耕牛还要慢,自己却没钱换。
身为老板,还有比自己更惨的吗?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广告短信:“重金求子,事成后立付报酬200万...”
白云飞双眼一亮,仿佛快要溺死之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便用力地戳屏幕,手机却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