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微微秋风之中，人群熙熙攘攘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街道两侧是连成长排的店铺，卖小吃的、卖水果的、卖剪子菜刀的……各种店铺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这些铺面虽然不能算是多么上档次，但是对于一个不大的小城镇来说倒也是足够了。

大多数衣食无忧的人们是不会忧心自己的肚皮的，也有着闲情去思考人生、爱情之类的人类所特有的问题。但有些人不然，古晓寒就是这样的人。

十岁出头，体格瘦小，蓬头垢面，穿着破布烂衫，准确地说也就是破布，要不是那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格外清澈明亮，他与一般的混迹于市井之中的乞丐绝无二样。

他一面在看似悠闲的走在街道上，一面用眼角的余光不断打量着两侧的商铺。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一个烧饼铺子。他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贪婪，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古晓寒倒也没有立即靠上前去，他只是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时，几个商旅模样的人走到了烧饼铺前，为首的一个便开始和那买烧饼的讲了起来。

古晓寒没有再等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一把跪在地上抱住了为首的那个商旅，把头埋在他的裙摆里大声痛哭道：“叔父，我找你找得好久啊！”那哭声还一阵紧过一阵，但始终不是太大。

为首商旅先是一惊，看着抱住自己的这坨“东西”，他下意识地甩了甩自己的脚，想把他弄开，嘴上喊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古晓寒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哭，抱得是越发的紧了。过了一会，哭声渐小，他缓缓将头抬起……

就在众人等着他回答的时候，他却猛地一伸手，抄起了俩烧饼，就从地上弹射而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行家“惯犯”。

那店家和商旅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才猛然醒悟，随即“抓贼啊！”的叫喊声便在街道上响了起来。

当一个人饿的时候，为了吃的，他可以潜能无限，就比方说现在狂奔之中的古晓寒。那速度，真的是如风如电。

这也确实不是他第一次“作案”了，以他的速度和对这街道的熟悉，想跑掉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但今天他像是失算了。

可就在他以为他甩开了后面那群人的时候，几个壮汉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袒露着上身，一身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浮动。

古晓寒停了下来，他迅速转身准备向侧后方的巷子逃去，可谁知他刚迈开腿，那里却走出了三个同样的健壮的大汉。

等古晓寒再次折身准备寻找逃路之时，却被人迎着胸口打上了一拳，本就瘦小的他顿时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一边的墙上。

他的头很晕，眼前一片模糊，耳鸣声阵阵如浪涛般涌来，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自己手中攥着的两个饼分别咬了一口。

又是一会，那卖烧饼的和几位看上去也是买熟食的店铺老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尽是厌恶与愤怒。

“跑啊!今天跑不了了吧？打死你这个兔崽子！”其中一位率先发了话，“小小年纪，成天不是偷就是抢，不打死你，鬼知道长大了能变成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快步走到古晓寒身前，不由分说地便是一脚踢在了古晓寒的胸口。古晓寒没有吭声，只是抱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任由那卖熟食的几位老板以及随后过来的大汉在他身上踢踹。

人群渐渐聚拢了过来，议论声也随即响了起来。

“就是这家伙，上次还偷了我俩包子。”

“对，我上次还看到他偷了别人的烤鸡呢。”

“真是该打，打死了最好！”

“果然没爹没娘的，就是没教养，成天偷鸡摸狗。”

……

过了几分钟，那几位老板可能是看古晓寒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便停了手（当然还有脚）。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道：“要是让我们逮住你还有下次，一定打断你的狗手狗脚！”说完他们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带着几个大汉走开了去。

人群渐渐散开，古晓寒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上还算完整的饼，咧着嘴笑了笑。接着，他一瘸一拐地向着街道口走去。

“哎！那边的小叫花子！”一个声音从古晓寒旁边的摊铺传了过来，“爷赏你一个鸡腿！”

话音未落，古晓寒面前就飞来了一被个咬了一口的鸡腿。古晓寒将头转了过去，原来是一个佩玉戴冠，着一袭发亮的紫色长衫的“公子”，此刻他和他的那群随从都一脸嘲弄地看着古晓寒。

古晓寒没有再理会他们，他把头转了过去，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哼！臭叫花子还讲什么骨气，迟早饿死你！”那公子的声音在古晓寒背后再次响起。古晓寒继续走着自己地路，依旧没有理会。

二十多分钟后，古晓寒来到了离小镇不远的一处山坡上，此时时间已经快到了正午，四下都是枯黄的草树，地上积一层枯枝落叶，不时有几声沙哑的鸟叫不知道哪里传过来。

又转了一会，他到了一处山崖下面，这是一道黑褐色的山崖，估摸着有三十多米高，上面寸草不生，却显得极为牢固，而在崖壁下方有着一个天然的山洞。

古晓寒勉强加快步速走了进去。

“楚然，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之中。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尽管地上铺有茅草，但四周黝黑的岩体上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空气中多少有点发霉的味道。

此刻，在茅正草上正坐着一个女孩，也就是古晓寒所说的楚然。

“太好了，晓寒哥回来了。”楚然说到，她的眼睛望向古晓寒，眼神却空洞洞没有任何焦距，一看便知是失明了。楚然茫然无措地伸了伸手出去，像是能够到什么似的。

“今天有好吃的了，来，吃饼。”古晓寒坐到了楚然的旁边，将手中已经算不上有温度的饼掰下了一块送到楚然的嘴边。楚然伸手摸到了古晓寒的手，刚准备握紧，却听见古晓寒“嘶”地一声，然后本来到了楚然嘴边的饼随之不见了。

“你被人打了？”楚然很激动地向着古晓寒声音的方向挪了挪。古晓寒连忙后退，免得被楚然撞上，说道：“没什么大不了，也不算多严重。”

楚然捻了捻自己的手指，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带着哭腔地说道：“还说不严重，都流血了，你的脚步声也不对。””

“都是我不好，什么都做不了……”说完她就抽泣了起来。古晓寒赶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上前拍了拍楚然的肩膀说道：“别说胡话，是我自己耍笨出了错，下次不会这样的，别哭了，真的，没多严重。 ”

楚然把手放在古晓寒正轻拍自己肩膀的手上，呜咽地说道:“一定不能有下次了。”

古晓寒忍着疼痛答应道:“嗯，一定不会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