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越想越忍不住用心去感受,自己离成为修士都只有一步之遥,那离成为仙人还远吗?能不能看见大鹏暂且不提,但至少乘风破浪,那不是近在眼前。可是一行完全是忽略了漫长的岁月,修仙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真正追求仙路的人,哪个不是耗费了千百年的努力,但更多的还是求仙无门,被挡在仙门之外。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尸峰顶上也不再清凉。哪怕是高耸入云的峰顶,也挡不住盛夏的骄阳似火。金长老在指点完一行后,便不知所踪。一行偷偷睁开眼,寻不见长老踪影,但眼前几十修士依然是正襟危坐,如同尸峰上的老松,一动不动。
一行闭上眼又试着感受了一回,天气的燥热让一行彻底不能静下心来。额头上不时流下来的汗珠让一行痒的难受。可众人皆不动如山,一行也不敢动手擦汗。渐渐的,一些人的汗水浸透背上的练功服,一行偷偷看了看身旁的三人,宋达叶诚看不出异样,但叶心明显早已不是在修炼。此刻的叶心正眯着眼睛,向前张望,但依旧是做出一幅认真修炼的模样。一行顺着叶心的目光看过去,目光所致,正是那坐在第一位的女子。
从背后看上去,此女与坐在人群中间的其他女子并无什么不同。一行见的女子毕竟有数,哪怕就是一个背影,其窈窕身形也让一行赞叹。不愧是修仙的女子,这难道就是仙女?
一行还在忍不住打量,突然觉得右臂被小石子打的一痛。下意识转过头去,正是叶心神神秘秘地在挤眉弄眼,虽然不见其嘴上有多大动作,但是其声音却清晰的传来:“最前面那个,谢蕴宁,怎么样,前后三十年难得一见的仙女儿。”一行不敢动作,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右手偷偷伸出大拇指,表示回应。
剩下的就是叶心一个人的唠叨,“跟你说,修炼最没劲,挺大的太阳,要在这坐满两个时辰,谁撑得住啊,你看最前面,谢蕴宁后边那小子没有,他根本就不是来修炼的,天天起的比鸡还早,就为了占那个位置,坐在谢蕴宁身后,无聊至极!仙女是远远的欣赏的,像他这样天天表现得图谋不轨,明显不会有跟谢蕴宁交朋友的机会。”
“诶,你往左看,看那颗最高的树了没有,那棵树的影子到了墙边,咱就可以休息了。”
天气越来越热,除叶心外,其他修士也开始躁动起来。时间越接近结束,广场上众人,越发有许多开始窃窃私语。
终于,一阵浑厚的钟声从山下传来,众修士纷纷起身。广场上瞬间热闹了许多。
众人皆是有说有笑,开始往山下走。一行上山时,本就双腿酸痛,有盘膝坐久,还是叶心拉了一把,一行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四人走着,不一会便有一群少年聚在了一起。
“叶诚,一会四体课,你可往前站站,手臂筋脉太复杂了,抽到我来,尸体师傅得被我割烂。”
说话的是另外一位少年。与一众精瘦少年不同的是,这修士是微胖身材,脸上也总是挂着笑意。刚说完另一位在路上便已解开练功服散着暑气,看起来年龄稍大一些的少年首先发现了一行:“叶诚,这是我们的新师弟吗?哥们,什么修为?”
一行突然被问,也是一愣,“我还没有修为。”
周围所有人被一行一句话这地点燃了好奇心。
“凡人!刚才我就觉得不对,以我聚灵中期五层的修为,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位仁兄丝毫的灵气波动!原来,是凡人,以前没听说过有哪个峰主掌门的儿子,十四岁才上山修练啊,你不会是山下寻亲来的吧。”
众人跟着一阵哄笑,一行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峰主的儿子....”
“人家没准是天资出彩,所以才刚进宗门就来尸峰,你们能不能有点口德!”也许是刚刚一行听叶心唠叨了一个早上,这回是叶心站出来解了围。
众人不好再取笑一行,便嘻嘻哈哈谈起了其他山上趣事,偶尔一行也说一下山下的见识,无论是抓鱼摸鸟,还是山鸡野兔,哪怕是镇上当铺裁缝店,都让山上未闻世事修仙弟子大开眼界。
往届新来弟子,尸峰并不收徒,而是从各个峰下招收天资出色的门内弟子从小培养。这使得与外界隔绝的尸峰弟子,算得上是真正的不见人间烟火。一行所言,在他们看来比得上是另一个世界了,听得多了,说的也多了,慢慢的,大家便认识着熟络了起来。
“一行,你不是吹牛吧,烤鸡烤兔子,能比米粥好喝多少?”那个胖一些的少年,就是一听一行一说,就已经咽起了口水。
“你们真没吃过?宋长老门下徐师兄,带我来这里的师兄,他们都说比仙丹香,可是我也不知道,仙丹是什么味道。”一行想了想,觉得这算是最贴切的形容了。
“比出炉的仙丹都香?徐师兄真是这么说的?徐师兄都辟谷不止十年了,他真这么说?”微胖少年几乎两眼放光,要知道,他本是道峰峰主大儿子,从小别的能耐没有,就是能吃,十岁的时候体重就早已远超常人,山上各种野果,没有他不知道时节的。自从十二岁被送入尸峰,刻苦的修练让他消瘦了许多,但是一眼还是能直接看出,他与周围少年的不同。
一行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之后,小胖子将一行拉到角落,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一行怀里,神神秘秘道:“这是一颗淬体丸,是除去身体杂质的,你看我,比那些女生是不是白嫩多了!这东西我可是从小吃,对修炼很有好处的,这都是我爹亲自炼得。我早就听有师兄说过,人世间美味,比世界上所有仙丹都好吃。有时间你要是能给我弄一只烤鸡来,这淬体丸,我还有好几瓶,当年我吃了十来颗就能感受天地灵气了,如何?”
一行摸摸怀里得丹药,眼里藏不住的惊喜,:“好说,好说。这笔恩情我记下了,你住哪啊,你等我有机会,给你做点好的。”
.....
等一行怀里揣着丹药,跟小胖子回到人群,二人脸上充满了喜色。做个烤鸡烤鸭烤兔烤鱼,在一行看来,简单至极。而小时候吃的淬体丹对现在的小胖子来说,也就像糖豆,吃了益处没有多少,甚至根本就没什么效果。这种交易,在二人看来,都是天底下掉馅饼。
众人住处不在一处,慢慢的便各自分开。一直孤身一人,走在最前面的谢蕴宁,和其他几位女子,最先在山顶楼阁处便离去,剩下一众少年,到了山腰,才各自回家。
从众人的聊天中,一行便得知,整个下午,都将是在养尸殿研究尸体的经脉分布。一行毕竟从小没见过死人。村里每次有老人死去,小孩们都躲得远远的。显得可怕而神秘。一行的胆怯刚展现出一点点,众人便纷纷安慰。
叶诚的安慰最为合理:“金长老今早不是跟你说了吗?人与百兽,与山川河流,并无不同。死人便是没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了这一具躯壳。与脚下尘土,身边树木并无不同。所以你无需害怕。”
更为直接一些的是叶心:“张一行我跟你说,我跟我哥我俩,四岁就跟炼尸见过面,当时他一跳一跳过来的时候,确实很可怕,吓得我们半个月晚上不敢出门。但是十岁我们两个就在尸体上研习筋络了。都是看起来害怕,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敢过来,在我手下,挺不过三个呼吸。那养尸殿里的尸体,都是常年冰冻的。一点也不可怕。上次我跟我哥我们俩被师姐关在棺材里,跟她那炼尸一起睡,那才可怕!养尸殿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有点冷。你怕就站后面就好了。”
别人说的越多,一行便越发地放松。毕竟四五十算是仙人的修士在场,尸体不就是一把泥土!就当是个泥人算了!换句话说,自己算是半个修士吧,等自己修炼了仙术,就算真有鬼怪,那自己还不是能收了它!
可一行就算想的再合理,毕竟是个孩子。等到下午大家都拿出棺材,取出自己的炼尸。一行是紧紧的站在叶诚身后,看也不敢看一眼。大殿内,本是一片严肃的气氛,被一行的恐惧给戏剧化了七分。
长老也不勉强,只是一本厚厚的《四体》交给一行,让他自己慢慢研习。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都认真听着长老讲解经络肌肉,时不时在尸体上解剖展示,一行便也听一听。听的认真了,放松了,恐惧便减少了许多。
上了尸峰,终归是要炼尸的,一行有这个心理准备,却还是需要慢慢习惯。等大家随着长老的指挥,齐刷刷的操控自己的炼尸抬起手僵硬的摇晃时,一行慢慢忘却了恐惧,对炼尸开始感兴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