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是虎子把我们叫醒的，他多嘴把消息给漏出来，我和卢矮子才知道，李万在昨晚出了车祸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谁撞的？”我问。
虎子奇怪地笑着说：“还能怎么死的呐，意外车祸啊，意外，你懂的。”
卢矮子看着我说：“你大舅是真牛逼，小爷甘拜下风了。”
“七爷让两位收拾好跟我去见他，他有话和两位说。”虎子说完就出了房间门，留我和卢矮子傻坐在各自的床上。
我从来没有想到苏家人干这一行会涉及到杀人，更没有想到杀人的是我大舅，随便来个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知道那个李万绝不可能是意外死亡，只有是他人故意动手撞死的。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吃饭，大舅一边喝酒一边开玩笑说想弄死一个人非常简单，找一个癌症病人承诺给他家属钱，他就能帮你开车撞死你想要杀的人。我起初一直觉得是玩笑话，懂事之后心想现在的社会还说得那么黑暗，太过于阴谋论，不料大舅真的就干得出来这种事，而且我还不知道他干过多少次。
这使得我脑子有点空白，不知道待会儿怎么面对大舅。当你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会动手杀人时，你肯定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防备，这是人性。
卢矮子走过来一拍我的肩膀，说：“你应该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像茄子一样，快点洗漱，待会儿见你大舅，我现在有点崇拜他了，那才是真男人啊我靠。”
我舔了舔嘴唇，转移话题以恢复情绪说：“你那个东西不是要卖给李万么，现在李万死了，你岂不是少了那么多钱。”
“嘿，我也心疼啊，六位数，直接快能买下cayman了，”卢矮子说，“不过我感觉你大舅会买那个手的，他为了这东西能杀人，那么也能杀我，但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不可能搞我，所以说应该会买下来的，你觉得分析得对不对。”
我叹口气说：“你为什么对杀人这种事情这么淡定。”
卢矮子说：“我又不是没杀过。”
我这才反应过来，卢矮子以前出境抓人，想想看多少人会反抗，上级直接下令击毙，狙击枪一枪下去，倒下去都不带挣扎一下的，直接死硬了。这样的人，知道别人杀人，心态肯定淡定很多，甚至不会有任何波澜。
看来大舅说得对，我还是太怂了。
下楼去，我看见大舅在酒店二楼的早餐处切面包，餐厅里面很多人，桌子都坐满了，只有大舅那张桌子是他一个人坐着，没有人过去挤座位。
卢矮子说：“不是我说，真的好像孤寡老人。”这次我没再吐槽，因为确实很像。
我有点忐忑地走过去拉了椅子坐下，大舅说：“干嘛？坐下来等我给你拿饭？自助餐没吃过？”
“哦。。。”我马上站起来，就去准备取盘子，走前还听见大舅在后面嘲讽说：“臭小子吓尿了还。”
我和卢矮子随便拿了点烤香肠和奶酪之类的东西，然后就坐回了座位。这次大舅才开始说接下来的安排：“我今天就要走，你是回成都还是在西昌？”
“啊这么急，我能考虑一下吗。”我弱弱地说。
大舅嚼着腌牛肉说：“那你慢慢考虑，我走之前还要找几个能打的伙计一起走，大概中午离开，在那之前告诉我，我好安排人带你。”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卢矮子就说话了：“招人啊老板，你看我怎么样。”
卢矮子笑嘻嘻地说，我有些震惊得看向他，没想到他只是看我一眼又继续望向大舅。
他是认真的?
大舅呵了一声，喝了口饮料说：“你要来啊，你会啥，你看看你的眼睛。”
卢矮子毫不在意大舅戳他痛点，说：“一个眼睛一样用，我以前在西藏参军，对那儿熟，而且我是狙击手，会玩枪，我知道您这种人物，手底下肯定有枪的。”
我看向大舅，他把杯子放下，很认真地说：“你是苏麒的朋友，你要是路上出事，让我怎么给苏麒交代？”
接下来就是更无语的场景，卢矮子看我一眼居然就说：“我和他不熟，嘿嘿，不熟的，您不用管他。”
我忽然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卢矮子怎么跟个活宝一样，是不是退伍之后手痒得不行想出山？
“那行，你去门口那边找那个听音乐的，告诉他你要加入，他会带你测试一下，要是你过关了，就可以中午一起走，工资路上谈。”大舅拿筷子指了指门口那边的方向，“还有，那个手的雕塑，我买了，价格好说，反正你别卖给其他人。”
“好说好说。”卢矮子笑，同时用“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朝我扬下巴。
“不行！”我马上说，“要是你跟我大舅去西藏，那我怎么办。”
卢矮子说：“这又不影响，你要是要回成都，就开我的高尔夫，你要是要待在西昌，苏老板不是说了会给你安排工作嘛。”
我心想肯定不行，回成都要被人搞，在西昌又人生地不熟，这两个选项我都不想选择。
“那我也去。”我说。
这下大舅就笑了，扬着嘴角看我，又不说话，目光就死死地和我对视，搞得我浑身发毛，心想他该不会想叫人把我撞死吧。
过了许久他才说：“你要来啊？我答应过你妈，你要么不涉足任何苏家的生意，要么永远都不能脱身，你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吗。”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个屁。”大舅本来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就收敛了，面色阴沉下去，搞得我有点心慌。
他摆摆手示意卢矮子去找门口的人，等卢矮子走了之后，也没有着急继续和我说明情况，只是自顾自地吃早饭。我本来很耐心地在等，但是他一直没有理我，我逐渐按捺不住，急了，说：“到底行不行啊。”
“我还是那句话，”大舅抬起头，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我答应过你妈，你要么你加入，要么，就永远不能脱身，知道么，我们这辈人，想过轻松的生活都不能，踩着刀尖过日子，你懂得永远不能脱身的严重性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