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直射在我的脸上，睡梦中，我被这道刺眼光晃醒，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怀里的女子脑袋抵在我的胸口上。
她左右食指在我胸口轻轻打着圈，见我一直不出声，她才开口问我：“你在发什么呆？”
我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着窗户缝里那道刺眼的光，就像几年前把我从绝望中唤醒的那道光一样，我直视着那道光，直到眼睛有些酸痛了，才张口说到：“你说，如果当时我没有上那架飞机，那么一切会变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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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s市…
今天的天气很是不好，这让原本就很狭窄的屋子显的更暗了，我蹲在地上默默的收拾着出国的行李，而我的母亲就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我。
我妈很爱省，为了省电，即使是阴天屋里这么暗她也没舍得开灯，昏暗的环境导致我收拾的更慢了。
我收拾好行李，抬头看着母亲，虽然屋子很小，即使离她这么近，可我我依然看不清她她脸上的表情。
“唉……”
母亲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天啊，出去了多注意安全，那边听说治安不太好，到了记得给妈响一声，不用等我接通，国际长途话费太贵了，你响一声妈就知道你到了！听见没？”
听到我妈这么说，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家里条件真的很差，差到连买菜都要跑到大晚上，因为这时的菜比白天会便宜一些。
原本离别的悲伤就几乎要把我压垮，听到妈这么说，我感觉鼻子里像塞进去了一颗柠檬，眼泪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哭腔，故作豪迈的对我妈说：
“妈，要不然……我不读了吧，你儿子这么聪明，在哪都一样的，况且……咱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实在是……”
话到一半母亲打断我。
“别瞎说！你真为妈着想，就好好出去学好本事，到时候再回来孝敬妈，哪有考上了不去的道理？”
我张张嘴想反驳，嘴里却又有些苦涩，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拿到名校的录取通知也并非一件好事，没想到心里竟然是这般滋味……
我叫罗天，爸走的早，妈独自一人带着我一边养家一边供我上学。
我自己知道家里的不容易，除了平时努力学习，就做点小零工补贴家用，学习成绩优异的我，很顺利的就拿到出国留学的资格。
虽然学校给了很多补助，可毕竟家里平时连肉都很少吃，这样的条件为了供我上学，母亲把仅有的60平米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给我凑够了留学的费用……
我知道，这是大好的前程，也许这就是我飞黄腾达的机会，可我舍不得让妈再受苦受累的兼职还债。
妈摸了摸我的脸，我看到她脸上趟着两条泪痕，对我说：“行了，早点走吧，别耽误了飞机，等你回来，妈还得靠你养老呢！”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家门，忘记了哭着喊着半路折回来多少次，敲了几遍门。
我艰难的拎着行李，失了魂似的踏上去机场的路，我暗自下定决心，不学有所成誓不摆休，却不知道，从此踏入了万丈深渊……
悦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终于把我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扯了回来。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因为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将暂停使用，谢谢您的配合，此现象为正常现象，请大家无需担心……”
听着广播中甜美的声音，我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心里默默的想着：
“是强气流吗？似乎问题不是特别大……”虽然我是第一次做飞机，但是上机之前早就做好了各种功课，知道这是飞行时很正常的现象。
脑袋里不停的思考着，离别的悲伤也被冲淡了许多。
咚的一下，飞机猛然一晃，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次……气流较大，由于天气原因，需要临时迫降，请……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提前准备好氧气罩……”
这一次，有些人不在淡定了，我听的出来，空姐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畏惧。
后座是一个地中海大叔，黄棕色的外套黑色的西裤，从上机开始就不停的敲击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键盘。
看得出来，他若不是高管就是程序员，此刻也停止了打字，表情有些焦躁。
“什么？迫降！不能迫降啊，有气流正常你们继续飞不行吗？我这还有急事要过去呢！耽误了谁负责？几百万的合同你来赔？？”
“看来，不是程序员啊……”我坐在后排小声地嘀咕，安全带和氧气罩早已经准备妥当，我知道，这次肯定不是简单的气流，我只想通过吐槽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第一次坐飞机，不会那么倒霉的，飞机出事率很低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心里也早已乱了阵脚。
广播中空姐的声音再次传来，从她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哭腔中我听的出来——我们完了！
“由，由于闪电击中发动机……我们的飞机须降紧急迫降，大……大家，大家准备好应对冲击吧……”
嗡的一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还没来的急飞黄腾达，我还没来的急报答母亲，我甚至连学校边都没见到，难道我真的要这么没了？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周围的吵闹声压过了喇叭里空姐的呜咽声，飞机这么高的高度，发动机受损，紧急迫降的意思和坠机等同。
那位黄棕外套的大叔也不在管合同与否，大声叫骂，眼泪肆意，原来成功人士在死亡面前不堪一击。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嘴里重复着说：“不，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了，我还不能这么就死掉，妈欠的钱还没还上……”。
而我的身旁，一身黑长发高冷的美女，现在也哭的像无助的婴儿，高冷的姿态全然不见，哭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在叫骂，有人在痛哭，有人呆坐在位置上，漠然的看着一切，而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要是坠机了，国家应该会赔给我妈不少钱吧……”。
我带好氧气罩，木然的坐在那里，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神的到来，原来等死是这么个滋味……
随着飞机失控的坠向海面，失重感狠狠的撕扯着我们，我知道，一些都结束了，砰的一声，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醒来后，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每一个神经，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我还活着，周围传来轻微的呻吟声，机舱断成了两节，我刚好在断开出不远，另一半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旁边的座椅被挤的变了形，看着刚才的美女现在的惨状，我胃里一阵翻腾，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尸体，还是残缺的，若不是那头长发，我真的认不出来这是一个人的尸体。
我尝试着挪动身体，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我连解开安全带都做不到。
我太累了，只想闭眼休息，可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否安全，我缓了缓神，强忍着痛苦解开安全带，除了大面积擦伤，我似乎四肢都还健全，听觉也逐渐恢复了。
痛苦的呻吟声是从后座传来的，我扭头看去，是刚才那位黄棕外套的大叔，他的腿被夹在座椅之间出不来，眼镜也碎掉了一大半，头上的鲜血和泥灰混在一起，嘴里轻声喊着：
“救我，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