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够放弃吗？”艾尔打起了退堂鼓，想到仪式失败的画面，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萨尔米表情阴狠，不悦地呵斥：“小跳蚤，你想违背萨尔米大人的命令吗？”

艾尔缩着身子，像只瘦弱的小鸡仔，目光飘向小丑克莱德，希望得到帮助。

“放心吧，孩子，别在意萨尔米的威吓，他只是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话！”罗德里克带着清浅的笑意安抚着受惊的小家伙。随后双手手指交叉呈现塔状，低下脑袋，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悦地感叹：“洛克，你的手艺不如从前了！”

洛克弯腰致歉，轻声解释：“时间太过仓促，先生，下次会更好的！”

罗德里克，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镜中，叹了一口气，显得意兴阑珊。

艾尔偏过脑袋，好奇的打量着镜子，或许是毡帽的遮掩，镜中看不清罗德里克的面容，只是映出苍白惨淡的修长双手，指头末梢的指甲比蝉翼透明，干瘦的手背上浮现出浅绿的血管，凌乱而清晰，艾尔联想到了植物的纤维。

克莱德皱着眉头，轻描淡写道：“就算失败了，也只是作为触媒的巨蚊头骨损坏而已，无需担心自身安全！这家伙就是希望吓退你，保留他的破烂玩意！”

“别像只长脚毛鸡一样咕哝了，不然我可不做这桩亏本生意！”先前的不快使得萨尔米愈发无礼，咄咄逼人。

出于对克莱德的信任，艾尔试探性问道：“克莱德先生，触媒是何种意思？”

“魔法王国瓦伦丁，将世间万物的发展归类为三个方面，分别是源、媒介、触媒！”克莱德微笑着回答，“发生的根本是为起源，发生的结果成为终源。瓦伦丁最伟大的魔法师艾萨克·阿尔伯特曾经说过：每件事情的结束，将会成为其他事情的开端。”

萨尔米不屑地努嘴，骄傲地开口道：“艾萨克大师原话明明是：万物终焉，万物皆始！意思是就算万物走向灭亡，也会在灭亡中迎来新生！”

克莱德没有搭腔，萨尔米只能继续讲解：“媒介则是引发一切过程的一切方式，触媒则是加快这个过程的存在！”

“在召唤仪式中，召唤者和召唤物皆为起源，召唤仪式则是媒介，召唤祭品视作触媒，二者无论立约成功与否，皆是终源！所以你这个小跳蚤，只需要按照萨尔米大人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艾尔用眼光向克莱德寻求帮助，后者点点头，艾尔兴奋地开口道：“萨尔米先生，请您快快教我吧！”

“将那枚该死的头颅放在地上！”萨尔米一手抓过巨蚊头颅，丢在地上，一手拉扯艾尔，将艾尔的手按在颅骨之上。

“你怕痛，小家伙？”

“不怕！”

所有人听后，哈哈大笑，萨尔米示意艾尔伸出右手掌，手指在男孩柔嫩的掌心划过，一道新鲜的伤口显现，鲜血不断涌出。

“将手按在颅骨上面！”萨尔米提醒艾尔，“跟着我一起吟唱！”没有犹豫，艾尔将手放在洁白的骨头，明明是死去的骨头，艾尔却能从中感受到某种生命气息。

“如吾所祈，汝身降临，血与魂契，肉与灵缔”

“此时此诞顿开元灵之际”

“元素探寻者之私密”

“时空交错者之希翼”

“永事长存之文律”

“亘古不变之咒语”

“科林沃索之凭依”

“我与汝于此相聚”

“血液奔涌之战栗”

“肉体消亡之轨迹”

“灵魂渴求之叹息”

“于黑色的海洋”

“缔结唯一的光芒”

……

艾尔遵照着咒语一一吟唱完毕，萨尔米开口道：“闭上眼睛，感悟无垠的星空！”

艾尔闻言将双眼紧闭，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根本没有所谓的星空。手掌的伤口不断有血液涌向头颅，随后被吞噬殆尽，没有一滴落在地面。

看不到任何景象的艾尔也能感受到掌心下似乎有一张巨口在吮吸自己的鲜血，他能清晰感受那种压迫。

“没有啊，萨尔米先生！”

“笨死了！”艾尔能听到这是萨尔米的声音。

“身心放松，将自己置身于无穷的黑暗之中，有了黑暗才有光明！”

艾尔死死闭紧眼帘，感悟着眼前的漆黑，但是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萨尔米，你快帮帮艾尔，不然他的血液快要流尽了！”这是哈德森在说话。

艾尔想要睁开眼睛，萨尔米似乎感受到什么，将手放在艾尔脸上，大声怒吼：“不要睁眼！”

“能在黑暗中看到光亮吗？”

艾尔在黑暗中搜索，能够模糊的看到微弱的光芒，追寻着光芒，眼前呈现出一片暗红，微微开口道：“我看见了暗红的天空！”

“把目光放出，穿过那片天空！能够继续看到无垠的黑暗，在黑暗中你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艾尔的精神顺着暗红的天空不断穿梭，像是走进无穷的血色洞窟，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暗红。

手掌中的血液还在不断被汲取，但那遥远的星空，却始终不见。

逐渐的眼前的暗红色开始涌动，艾尔感觉整片天空都在颠倒，想要睁开眼睛，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手掌似乎粘连在头骨，无法挣脱，涌动的暗红竟然化作模糊的蚊虫，不断地飘动。

耳中有声音在呼喊，艾尔能够意识到那是萨尔米、克莱德他们的声音，却听不清楚语句，蚊虫扇动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声音，那是一种轰鸣，脑袋都随之震动。

无形中一双巨大的手掌在蹂躏着艾尔，男孩感觉全身都在颤抖，艾尔只能在内心祈祷：“诸神在上，请指引我之出路！”

“我心所向，所选之路，所遇之难，皆为试炼。纵使失败，也坚持我之道路，以达远方，无路可行，葬失归途，所求即我命！”

艾尔想起了自己作为骑士的誓言，神明正在诸天注视着他，以诸神之名，以所求之志，让我看清这边天空。

暗红色的蚊虫愈发聚集，数目众多，视野中再也容不下其他。虽然闭紧双眼，艾尔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目光穿过了蚊群，向着远处掠去，在远方，在那边血色天空的尽头，他终于看到了一簇明亮的火焰。

艾尔不知道什么事物在撕扯自己的躯体，他只能将精神投入那团火焰，在火焰的中心，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天幕上挂着耀眼的群星。

“小跳蚤，你能听到吗？”萨尔米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入脑中，摇晃自己的是一双大手，艾尔猜想应该是哈德森。

所有的不适似乎消失不见，就连手心的流逝也消失了，艾尔带着一种坚定说道：“萨尔米先生，我看到你说的星空了！”

“没事，失败了也没事！嗯？”萨尔米难得安慰，随后发出惊叹之声，“凭着你的感觉找到属于你的那颗闪烁之星！”

将身心放空，艾尔感觉到某种声音在呢喃，似乎是一种呼唤和引导，顺着这种奇妙的声音，艾尔发现了夜空中的其中一颗星星，与其他并没有差异，但直觉告诉艾尔就是它。

艾尔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触碰，在触碰到夜星时，一只奇怪的小爪子与男孩的掌心触碰，“睁开眼睛吧！”，萨尔米的声音传入进来。

当从新看到眼前的世界，艾尔发现自己的手掌依然安放在颅骨之上，伤口的血流也早已停止，好像一切都只是幻觉，但手背上冰凉滑腻的感觉在提醒着他，这是事实。

一直长相怪异的生物，把一只小爪子放在了艾尔的手背，一时间很难形容那种景象。

这是一种长相类似蛙类的棕红色怪物，大约两英尺大小，矮胖敦厚，看上去是个麦饼。肚皮是石英的颜色，背部如同红松的树皮，呈现斑驳的块状，上面的生出神秘而复杂的纹饰，眼睛瞪得硕圆，头顶还长着一对肉质弯角，后肢向内折叠，蹲在地上。张开嘴巴吭哧喘气，牙齿是向后弯折的刀片状， 肉粉色的舌头露在外面。

不知道是否受到契约的影响，艾尔看着眼前丑陋的小怪物，觉着有着另外一番憨态，伸出左手触摸那对可爱的肉角，小怪物低着脑袋，伸出长舌，一副讨好的模样，倒像是只小狗。

艾尔想要收回右手，血珠从手背滚落，艾尔这才发现，在小怪物的爪中还生长着一圈小刺，刺进了男孩的手背，形成一个神秘的爪印。

在收回手的瞬间，原本洁白的巨蚊头骨，开始腐朽崩坏，最后化作黑色的尘土。

“别担心，看着小怪物还挺喜欢你这只小跳蚤的！”萨尔米难得礼貌。

周围其余气人也觉着不可思议，没有想到居然召唤出这只小怪物。

“萨尔米先生，这小家伙有什么用啊？能战斗吗？”艾尔想着小怪物的爪牙，说不定挺凶猛，再打量着他那憨厚的神情，又开始怀疑。

萨尔米撇撇嘴：“它还没有磨盘大，你觉着它能是猛兽？就是只宠物罢了！”